洛风华颇有些诧异,就像她绝不会问齐墨作为一个北夷人为什么会来西延一样,她以为他也是绝不会打听她的来历的。
毕竟只是萍水相逢,人群里东南西北地这么一走着,若是一分别,可能也就是今生今世最后一次见面了,问那么多作甚?
就算以后西延辰国合并为一家,洛风华也很确定在她有生之年西延不会染指北夷,这块地方不是那么好吞并,准确来说是吞并不了的。
所以,多问有什么意思呢?
可这个齐墨像是傻了似的,就这么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洛风华嗓子里头干得很,还只能咳嗽道:“咳咳,在下来这里找一个故人而已。”
齐墨略为诧异道:“故人?”
洛风华感觉嗓子比刚醒来好些,话也编得也利索了些:“嗯,以前的旧识,答应了来找他的,只是如今才出发,怕是怠慢了,但愿他不要太生我的气。”
齐墨分不清她说的是男是女,只是道:“你们多久没见了?这样过来找还能找得到吗?”
洛风华也很是犹豫:“不知道,可还是要找的呀。”
她睁着一双昏然欲睡的眼睛,眼底压了疲惫的青色,可当她唇角含笑抬起眼睛说着“还是要找”的时候,从她黑沉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光芒,似乎哀伤,又似乎在笑,让她有一种特别的韵致。
齐墨看着她道:“姑娘……似乎和别的女子不一样。”
“唔,”洛风华笑了笑:“大约因为齐公子见着的大多是北方的女子吧,自然会有一些差别。”
齐墨道:“这倒不是。”
北方有佳人,南国也有美人,对于好看女子的定义不尽相同,但好看女子所能引起的共鸣却是差不多的,大多就是美好,向往,抑或者,情|欲。
齐墨也见过软语身娇的柔美女子,但洛风华是不一样的。
她现在的容貌绝对算不上好看,却只在眉眼凝重处透出灵透秀致,恰如那种璞玉原石,在普通无光的外表下包了莹润微暖的玉石,却已经能让人窥得心动。
齐墨西延语再好,也不会想到这样的言辞修饰,这些念头只像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存在于他的潜意识里,勾得他有些心神摇荡,却反复地怀疑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容貌并不出色的女子有着这样的想法。
在北夷,最值得抢夺的女子只有两种,一种是格外漂亮的,一种是能生养的,前者愉悦眼睛,彰显身份,后者能生育子嗣,绵延后代,齐墨生长在北夷,不能不被这样的思想所影响,突然出现了一个洛风华,游离于两者之外,大约属于第三种,让他有些费解。
齐墨道:“姑娘真的是很特别的。”
洛风华微微一哂。
这大约算赞美吧。
她自认自己原本的容貌长得还行,但离所谓的倾国倾城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尤其是如今这副面色憔悴形容枯槁的样子,着实连她都不想照镜子,齐墨还看得上她?
要是看得上,那估计也不是她的内涵思想打动了他,而是她让他产生了一点新鲜感。
毕竟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大多都是天真烂漫,娇纵放肆的年纪,乍然碰上了她这么个老神在在,漫不经心的模样,难免觉得惊诧新鲜。
齐墨毕竟还是年轻,或者说,女人经历得少了,真在西延辰国那些个风流烟花地待上个十年八年,看什么样子的美人估计都是差不离的模样。
当然,连锦那样极端漂亮的美人例外。
洛风华道:“在下只是个庸碌之人,承蒙齐公子看得起。”又清了清嗓子道:“齐公子要是无事,在下就先走一步了。”
齐墨道:“最后请问姑娘一句,姑娘芳名是什么?”
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问这个问题,平常最多问她个姓,她就赵钱孙李乱说一通,如今要她的全名,洛风华就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编了。
只是这么一顿,齐墨就看出了她的犹豫和不愿,道:“是在下冒昧了。”
只要是个北夷人,洛风华就不能不提起三分警觉,毕竟她是个辰国人,如今还和西延有着牵扯,她不敢透露些什么,怕给西延那边的宁叶他们招来麻烦。
洛风华笑笑道:“哪里,我姓莫,名凝。”
“莫凝”这个名字毫无特点,念起来还有些拗口,齐墨念了几遍就感觉舌头和嘴巴都不知道怎么摆了。
齐墨一个北夷人怎么可能姓齐叫什么墨,洛风华随口编了姓名,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大家都是假的,心知肚明就好。
齐墨却好像信了:“莫姑娘,有礼了。”又问:“是在下的墨吗?哪个凝?”
这怎么还认真了呢,洛风华耐着性子道:“是莫名其妙的莫,凝,嗯,是凝固的凝。”
“公子!”洛风华和齐墨站在二楼说话,底下他属下正在娱宴,有人猜拳,有人赌博,还有些人在喝酒,看见他了,就直接高声叫他:“公子要过来尝尝饺子吗?”
“去去去,公子来陪我们过两把手气吧!”
齐墨的注意力被前面一个名词吸引了过去:“饺子?”他有些不懂,下意识地去看洛风华。
洛风华也不懂,只是听过:“就是西延这边过年吃的一种食物。”
咦?已经到了大年三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