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他们就留在了苏家小院,元宝果然一夜都没出现高热,清晨赵大夫来诊脉时也说,最凶险的情况已经过去了,元宝正在恢复中。
第二天夜里的“叫魂”是苏秋生去了河边,苏春生留在屋子里的,元宝神智清醒的时间更长了,而且不再有时间上的混乱,她还问到了安安和然然,劝苏春生和倪余泽早些休息。
“叫魂”一共进行了三次,元宝在第四天的早上退了烧,并彻底恢复了清醒,倪余泽和苏春生大喜,重重酬谢了那个老妇人,整个苏家都恢复了生气。
元宝刚睁开眼睛时,被吓了一跳,她发现苏氏两兄弟和倪余泽,横七竖八姿势各异地睡在她身边,不禁大囧,这也太前卫了吧,农家小院玩儿4P啊!可一看到他们三个人的样子,又无比的心疼,苏秋生还好一点,苏春生和倪余泽简直就憔悴得不像样了,心里开始埋怨起自己来,等听说自己这七、八天来的表现,更是愧疚得了不得。
其实在元宝看起来,所谓的“招魂”就是一种心理疏导,或者说是一种心理暗示,对受了惊吓的小孩子是这样,对元宝的这场病同样如此。
元宝偷偷苦笑,亏她还是个成年人的灵魂,结果就因为这点小事而心思彷徨,以至于还病倒了,害得全家人都不得安宁,想当年倪余泽可是个真正的小孩子,遇到的麻烦也比她要严重得多,两下里一比较,她实在是照倪余泽差了太多。
而等到元宝帮倪余泽进行那极为不专业的“心理疏导”时,还暗含不屑,很多次态度都可称为恶劣,岂不知,很多事不亲身经历是无法真正理解的,这心灵上的伤害,实在是太难解决了,倪余泽其实是个坚强得如同怪物般的小孩儿啊!
“想什么呢?又叹气又摇头的?”想谁谁就到,就在元宝沉浸在思绪中时,倪余泽已走进门来,“我就说你身子刚好一点,别急着作画,你偏偏不听。”
元宝嘟着嘴放下画笔,“还刚好一点,我是全都好利索了,好不好?!这整天不让我出门,也不让我管家、看帐,再不让我作画,我就得闲得疯了!对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上次的那件事,是个意外,以后再不会发生了!”
倪余泽也不和元宝争辩,端了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元宝知道,这种事再争辩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便说起了别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啊?”
从元宝醒来到现在已过去二十多天了,她真的是一点毛病都没有了,而此时已是冬月,倪余泽既然今年一定是要回宁南府过年的,那晚走还不如早走,要知道,走得越晚天气越冷,万一路上再遇到大雪什么的……元宝真的想像不出,倪余泽在野外露宿得是个什么状态。
原本元宝没说过这个问题,是因为她这一场病把倪余泽的身体也带累得够呛,赵大夫含着眼泪对元宝千叮咛万嘱咐,让元宝今后一定注意身体,原因是,“公子真受不了,这一次差点旧疾复发,老夫已被吓破胆儿了!”
好在最后的结果是皆大欢喜,倪余泽现在也恢复过来了,元宝觉得还是让他早些回去,路上会少遭些罪。
听了元宝的话后,倪余泽看了元宝一眼,“看来是真的大好了,都想起来赶我走了!”虽是笑着,语气中却带着无尽的凄凉和悲伤,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倪余泽的笑容像钢针般扎进元宝的心里,她知道,自己的这场病一直都让倪余泽很自责,她解释了很多次都没用,倪余泽现在这样准是又有什么不好的联想了,这个人啊,简直敏锐得像头豹子。
元宝立刻追在倪余泽后面大叫,“什么叫我赶你走啊,是你自己说要回去的,好不好?!我不是怕天冷路滑你吃苦吗?!”
倪余泽也不停步,只是往后随意地摆了下手,也不知道是表示不相信元宝的话,还是表示他不会介意。
元宝气得跺了跺脚,返身站在了窗前,低头往下看,她的这间画室用得同样是无色琉璃,就在泽园北院主院的二楼,所以元宝一看到泽园,就知道她该住在北院。
元宝看到倪余泽大踏步出了主院的门,又离开了北院,却不往他住的南院去,而是进了泽园的后花园,他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站在一棵梅树下,不动了。
后花园很大,还有植物建筑掩映,就算倪余泽现在是在门口面对着元宝站着,元宝站在楼上也只能看到倪余泽的一片飘飞的大氅衣角,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就算不去看,元宝也知道倪余泽肯定是不开心的,但不管心情怎样,这样站在寒风中,是会生病的啊!
元宝正要吩咐下人去叫倪余泽,(她现在被众人联手“禁足”了,不许出门,只能在她这幢温暖的小楼中活动。)就看到苏悠然飞快地从她住的北院主院东厢房跑了出来,跑进了后花园,然后不知对倪余泽说着什么,又过了一会儿,两人就手牵手进了倪余泽住的南院主楼,元宝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被倪余泽这么一闹,元宝也没心思画画了,亲手收拾了东西,慢吞吞地走下楼去,想着等下要怎么哄哄倪余泽,谁知道元宝刚到一楼正堂,还没来得及进内室,苏悠然已走了进来,劈头就是一句,“姐,我想陪表哥回侯府去!”
“哎——”元宝长叹一声,拉着苏悠然坐了下来,“然然,你应该明白,其实泽公子不是你的表哥!”真要是说起来,刘家的那三个宝和五个丫(刘家这几年又添了孩子),才是苏家的正牌表亲。
苏悠然把倪余泽叫做表哥,这个没人教她,而是她自己跟着元宝学的,而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论,倪余泽和苏悠然其实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只不过那时苏悠然住在侯府,元宝和倪余泽就不忍心去纠正这一点,只想着怎么让苏悠然住得更亲切随意一些,也让下人们不敢欺负她。
就连苏悠然在侯府“二小姐”的称谓也是这么来的——被当成了元宝的妹妹,而不是在苏家排行的二小姐。
回到苏家村后,苏悠然把这种“错误”延续了下来,元宝和苏春生联手纠正了几次,总算让苏悠然改过来了,而苏悠然现在再犯这个毛病,很显然是十分想和倪余泽回去。
“这过年呢,应该和自己的家人过,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到旁人家去的。”元宝娓娓地劝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