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节 元宝在纠结什么(1 / 1)

“在商量过年去侯府的事。”苏春生的态度很柔和,不过,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元宝强忍着翻白眼儿的冲动,“为什么我一定要回去?” 苏春生反问,“为什么你不愿意早这么两个月回去?” 元宝顿住。 是的,她自己也明白,宁南府她必须得回去,她不仅要回宁南府,她明年还得进京,别的就不说了,单是为了这次竞选皇商,她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无论是倪余泽还是苏春生心里都是数,她自己更是清楚,她怎么可能不去看看她那最为宝贵的“立体缂丝”织造成什么样子了呢?但凡出点差池,现在修改还是来得及的,再晚的话可真就不行了,毕竟,缂丝的织造速度极为缓慢。 此外,还有余家的祭祖,元宝是个一诺千金的人,说好了年年为余家祭祖,就一定要做到,可如果腊月之前回不去的话,她今年就落下一年了,尽管倪余泽可代替她去,可终归不美。 元宝深吸了一口气,她病了这么久,又纠结了这么多的日子,该下决心的事总要有个决断,这不是为了旁人,而是为了她自己! 元宝没回答苏春生的问题,而是说起了旁的,“假如想让我名下一文钱的财产都没有,那么这个要怎么做?需要多长的时间?” 倪余泽和苏春生俱是一愣,原来,元宝早已有了决定,怪不得元宝的“魂”能被他们“叫”回来,元宝也日渐恢复了健康,有点可笑的是,元宝依然不改她的财迷本色,事到临头考虑的竟然还是钱财,在他们尤其是倪余泽心里压了这么久的大石头,瞬间被移走了。 苏春生顿了顿,缓缓地说,“统统移到我们的名下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会毁掉苏家孩子们的前程和名声罢了,不过,为了元宝,他知道,苏家的孩子们会愿意的,“可我们苏家毕竟根基尚浅,咱家以往的事知道的人又太多,是经不起推敲的,到时反倒不美。” 元宝的亲生父亲可是朝廷命官啊,品级又不低,势力不容小觑,而且元宝名下的是几百万上千万两的财富啊,恐怕是个人就得发飙,到时候苏家抗不住,弄得人财两空,这才是苏春生最担心的。 元宝也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她就是怕这个,既不想把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家业便宜了那个素未谋面的人渣,又怕因贪财误伤了苏家的孩子们。这也是自从听说了自己的身世后,元宝几乎要纠结到死的原因。 是的,元宝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成正真的宋家三小姐,更不愿意承担起宋家三小姐该承担的责任,既然在她最困苦的时候,宋家没为她付出过什么,凭什么她要把自己历经艰险获得的一切,拱手送给他们呢?! 所以,元宝对自己生身父母的态度就是一个字:逃!哪怕是去见当年船上那个害她的女子时,她也只是出于好奇和出口恶气的目的,却没想到,从那女子口中知道了宋家这么一大摊子烂事和自己容貌上的秘密! 这下子,元宝无处可逃了,难道她要一辈子生活在苏家村****躲着不见人吗?那是不可能的! 可只要元宝现身,就有被认出来的可能,接下来就是让元宝郁闷到呕血的无穷无尽的麻烦,元宝已经在这一时空生活了八年,对很多规矩十分了解,她知道,很多要求就算是她再抵触也无法反抗。 就像倪余泽,再有能力又怎么样?再厉害又能如何?倪老夫人杀他,他得受着,心中有气、有怨,他也得忍着,倪老夫人叫他回去,哪怕找得借口再烂,他也得遵从! “这件事倒是简单得很,”倪余泽忽然开口,“只想要保住财产的话,连转都不用转的!”他的一句话,就把元宝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了出来,“只要我们到了宁南府后去衙门立份字据,说元宝的财产是从舅父处所得,无论干股还是出息,只能使用,不可赠送,就可以了!” “这……”元宝喜不自胜,“这样也可以?”倪余泽的舅父,是已故的国公爷,同时还是元宝的义父,这样说来合情合理,就是元宝的生父也无权占有,再说,那个人渣也没这个能力! 元宝真没想到,她最担心的问题这么轻松就解决了,看来她还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啊,找漏洞什么的一点都比不上倪余泽和苏春生这样的“原住民”,要不然,元宝在教育孩子上,也不会那么吃力,思想意识和价值观念的不统一,让她自己都先乱了起来,还怎么向孩子们灌输呢?! “字据要备案存档,要有你我二人的签字和印鉴,”倪余泽的手指在元宝和自己之间比划了一下,包括余大老爷财产在内的余家财产实际上都是握在倪余泽手里的,所以如果倪余泽不同意,这些财产元宝再也无法动用了,当然了,对此元宝一定不会担心,最关键的是下一点,“麻烦的是你成亲之后,一般这样的财产是要充作你的嫁妆的!” 元宝的婚姻是掌握在生父手中的,所以理论上来讲,元宝的生父还可以用操作元宝婚姻的方式得到这笔财产,为什么是理论上呢,因为倪余泽做为娘家人,还能用对元宝婚姻不满为借口,收回这笔财产,可如果是那样的话,保留这笔财产又有什么用?——元宝已失去了她一生的幸福,她的“夫婿”可以用各种办法折磨她,最后屈服的,绝对会是倪余泽! 元宝深吸了一口气,“没关系,这样已经很好了,至于其他的,”元宝看了看坐在她对面的两个人,“有了你们的帮助,我绝对会连本带利地把失去的收回来,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既然她接受了这个宋家三小姐的身份,就要有仇报仇,有冤申冤,就算采取些非常手段也不在话下! 只是,元宝打量着倪余泽和苏春生的表情,生怕他们有一点不满意的地方,毕竟,那两个人渣是她的亲爹和名义上的母亲啊,他们会不会认为她大逆不道、冷酷残忍呢?! 却没想到,倪余泽和苏春生只是微微地点了下头,脸上竟然还带着说不出的欣喜,元宝万万想不到,他们会对她宽容至此,接受程度更是好得无法想像,这还真是奇怪的事啊! 但苏春生还是提醒道,“元宝,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得多商量,尽量避免硬碰硬,免得两败俱伤,不值当的!” 元宝点头,“我知道!”那两个人的确不值得她付出身败名裂的代价。 或许这就是倪余泽一定要苏春生和他们一起回侯府的原因吧,有什么事要一起商量,元宝想,虽然觉得不够充分,不过,倪余泽和苏春生能和平相处,她还是很高兴的,便就没深究下去。 这让倪余泽和苏春生又松了一口气,只是,他们两个都在想,那些元宝自认为不可对人言的“秘密”什么时候才会心甘情愿地告诉他们呢?! 元宝既然有了保护财产的办法,就恨不得马上飞到宁南府去,立刻办了那手续才好,毕竟,夜长梦多啊,一旦被人先认出来,他们就被动了,痕迹太明显了总会落人口实,以往不知道时,元宝还能顶着这张脸到处招摇,现在想来,这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过元宝又为难了,“然然和巧巧没说也就罢了,现在既然她们提出想去看看侯府,我实在是不忍心再让她们失望啊!” 倪余泽率先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是无妨啊,你主持中馈,你说了算!”他是不在乎那两双筷子两个院子的。 苏春生和元宝商量,“然然原本是好心,现在问题不存在了,她们不去也是必然的,”实际上这就是苏春生的打算,可他怕元宝伤心,只得又说,“不然都带上,也不是不行。”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可元宝还是不满意,“那怎么行,只剩下安安和秋生过年,那他们不是太冷清了吗?” 又来了!倪余泽深深地靠在了椅背上,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着,将不耐烦表现得很明显,元宝对苏家孩子们的这种婆妈劲儿,他真心受不了! 苏春生到还好,因为他有办法,如果他不依着元宝,元宝一求他,他肯定抵抗不住,但有人能抵抗得住,“不如把安安叫来问问吧!”总有人能治得了元宝的,午饭前的事实就证明,这一招相当管用。 元宝一哆嗦,“不行!”安安会怎么说,怎么表现她可太清楚了,但这事又不能不解决,折中了一下说,“还是叫秋生吧!”反正关于宋家的事儿苏秋生也知道了,现在有大事一起商量也是对苏秋生的尊重,而苏秋生绝对不会像安安那样让她下不来台的。 苏秋生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若不是我打算明年参加科举,我们就该全家人都去,这样不用想这个那个的了!” 元宝眼前霍然一亮,“那太好了,科举二、三月份就考完了,到那时你们一起来是一样的,对了,安平府城离着宁南府城还近,那时候天气也暖和了,路上很好走的。”对然然和巧巧来说,不过是晚些日子去,很好交待的。 苏春生看了苏秋生一眼,“你和先生商量过了?”苏秋生为了考出来一个“小三元”原本是打算后年再参加科举的。 “我现在去商量!”苏秋生起身走了。 元宝又开始纠结了,“是不是秋生因为我的事,才提前考试的?”她记得上次苏秋生对她说的,也是打算后年才考。 倪余泽想撞墙,他头痛。 苏春生很会劝元宝,“朝廷命官三年一换任,虽然彭大人因政绩优秀连任的可能性很大,不过,有些事还是把握一点的好,所以秋生明年考,是好事,以往我是怕他多想,不愿意这么劝他。” 元宝愣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到明年,彭大人任安平府府台正好三年了,这三年中,因开荒的事苏春生和彭大人多有交往,很多次还是和元宝一道去的,而苏春生每次去,都会带上自己和苏秋生做的文章请彭大人“指教”,目的无非是混个脸儿熟,这个“脸”可不是指头上长的这一个,而是说写在纸上的字体和行文习惯什么的,要知道,试卷是糊名的,却没办法糊内容,要不然还批阅什么啊?! 院试啊,就是府学主持的,考官就那么几个,很可能彭大人也是其中之一,而他不管阅卷与否,主持考试是一定的了,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有那么学子在考试前给他递帖子什么的,而且,彭大人十分上道,每次批阅了文章后,都会一一告诉苏春生,哪位哪位先生如何如何说,不难想见,这些人就是苏秋生今后的主考官了! 这个,简直就是一种最为光明正大的作弊啊! 元宝哈哈一笑,毫不犹豫地对苏春生挑起了大拇指,“春生,你真棒!”她就怕苏春生读书读傻了,非得讲什么“公平”,就不想想,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公平可言?有势力不借助,那才是傻子呢!只要不做天怨人怒的坏事就是了! 然后元宝又转头冲倪余泽一笑,“你更棒,若是没有施先生的教导,他们还不能这么聪明呢!”现在元宝对施远道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倪余泽嘴角抽抽,说实话,他这个人持才(还有财)傲物目下无尘,是很有些看不起这种油滑小道的,但他实在不忍心说元宝。 恰在此时,苏春生对元宝说了一句,“你满意就好!” 倪余泽的笑容立马真诚了起来,连连点头,“对,对!”只要元宝开心,只要元宝不再“回去”了,他宁愿放弃很多原则和怪癖。 三人正谈笑间,施远道带着苏秋生亲自来了,当头就是一句,“若是这样的话,不如我们等宁南府乡试之后一道进京吧,读一读太学还是很有必要的,正好也能提拔下我家那两个不争气的小子!” 元宝又是一阵迷糊,不过马上想起了所谓的乡试就是考举人,这种考试和三年两考的院试不同,不仅是三年考一次,还把考试时间安排在了秋天,也被称为“秋闱”,应该是在八月份,结束后再进京,倒也来得及的,而明年恰巧是府试和乡试同年举行。 施远道还有两个也在参加科考的孙子,本来考举人是可以在京城考的,但因他们是特殊的宁南府户籍,所以只能回宁南府考,施远道的嫡长孙已考过一次了,但没中,这次是两个孙子一起回来考,如果他能在那个时候陪在他们身边,自然是再好不过,可他收了苏家那么多的束脩,苏家的孩子若是不动,他实在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啊! 至于太学,原本是京中为五品官员和勋贵们的后代所设的,就连皇亲国戚什么的,也会去读一读,是全朝最高等的学府,后来今上鼓励科考,在登基之后颁布了旨意,让特别优秀的寒门弟子也有机会到那里求学,只不过名额有限且条件苛刻罢了。 在太学就读最大的好处,并不是学到了什么,而是可以拥有广泛的人脉,有机会在高官们面前露脸,上达天听也是有可能的,一旦成为进士后,谋求到好官职的可能性极大,所以就像施远道说的,让苏家兄弟尤其是官迷苏秋生童鞋去读一读,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诶呀,”元宝说,“那不如想法子把施家两位世兄的户籍改一改吧,这样就没必要跑来跑去的了!”视线飘向了倪余泽。 太学是有秀才功名就可以去读的,她现在是真心感谢施远道这位处处为苏家打算的“好先生”,很想全方位地帮助一下他。 施远道目光闪烁,“不用,不用,宁南府的举人中进士的几率也大,再说,每次都跟着侯府的商队来去,也不费什么的!” 他施远道的嫡孙怎么可能中举之后就止步呢?就是苏家兄弟也不可能啊,所以现在的麻烦就是为了今后的顺畅。 倪余泽的嘴角又开始抽抽,施远道沾便宜的习惯那是一点都没改啊,明明苏家也不穷,真不知道这施远道怎么就偏盯上他下口了,回头他真得好请教一下苏春生。 元宝憋笑,施远道是一向把倪余泽当大头狠宰的! 于是,他们的出行计划又变成了这样:年前,倪余泽带元宝和苏春生回宁南府,院试之后施远道带苏家所有的孩子去宁南府,乡试之后,大家一起进京! 元宝又想起来一件事,“春生啊,可以带上娘吧?”刘桂荣自从上次得了教训后,表现一直很好,既然没威胁的话,还是带着放心,现在动了让苏氏兄弟在太学求学的念头,那就不是选完皇商就能回来的了,很可能要好几年啊! 苏春生点头,“好!”他也是这么打算的。 “啊——”元宝跳了起来,“我马上安排人,去京城买宅子,大大的,就在太学附近买,就算今后不住了,也可以像县学那样出租出去!”总不能这么一大家子人一直住在人家侯府啊,而她到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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