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9节 所求的和所得的(2)(1 / 1)

这让元宝很心疼,她都没住过多久的说,好在东西都拿走了,尤其是那些昂贵的无色琉璃,也不算太浪费。 另外就是下人,听静宁说,这次倪余泽召回了自己的所有下人,三公主现在真的能在京城国公府一手遮天了,只是,这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倪余泽告诉元宝,现在的余家港已有几十万人口了,小镇子三个,村子十几个,粮食早就自给自足了,各行业的工匠也基本齐全,还有些海外的先进技术,能生产些本朝没有的东西。 倪余泽早就不再继续往余家港大规模迁移人口了,单从人数上讲自然繁衍就够了,现在第一批在余家港土生土长的孩子先后到了成亲的年龄,不过各种人才的引进一直没停过,余家港上有了自己的军队、书院和行政管理体系,越来越像一个国度了。 它还有新的管理体制,元宝听着,感觉非常像资本主义的国家体制,也不知道是倪余泽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从海外的一些国家中学来的,或许商人们建立的国家自然而然产生的吧! 倪余泽说,以后他的生活地点很可能就是在宁南府和余家港两处,要么,就是在海上飘着,就算皇上召见他,来不来还得看他的心情。 其实元宝心里清楚,如果这次倪余泽再接走两个孩子,那么余家港之外已没有倪余泽留恋的人了,除了……自己! 远远的,元宝见三公主走了过来,带着她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元宝的第一个念头就起身避开,可再想想,如果三公主想见她,总能见到的,毕竟她还要在京城再住一阵子,还不如让三公主直接将想说的话说完了,省得老是缠着她! 快到元宝跟前时,三公主让身边的下人将儿子带到一旁去玩儿,并不远,抬眼就能看到,然后她独自一人往元宝坐着的小亭子里走了过来。 元宝起身相迎,又让下人换过茶点,三公主这才缓缓开口,“我第一次见到公子,是五岁时,只觉眼前一亮,想不到这世间还有如此精致的人儿,只是那时我年纪太小,公子又很少进宫,看过了也就忘了。倒是皇兄总在我面前说,余泽侯是国之重臣,父皇如何如何看重,他们家每年给朝廷缴多少银子。说来说去的,自然印象深刻,后来,皇兄又让我给公子写信,问公子要些小玩意儿,我母后早逝,在这吃人的后|宫中皇兄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当然全身心地依赖,唯命是从,只是……”三公主来抓元宝的手,却被元宝避开了,“那不是我本心所愿,不是有意利用公子,真的,你要相信我,那时的我才多大啊?!” 元宝冷冷地看着三公主,感觉有点恶心,“我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呢?或者,公主希望我相信,你在抱怨皇上早年做事不当,从而让公主现如今日子过得不快活?” 倪余泽的利税银子按时上缴,苏家兄弟全力以赴造福一方,施家一系文官在朝中渐渐成为中流砥柱,皇上实在是没什么能过于苛责他们的地方儿,相比之下,三公主又算的了什么?对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的贡献在哪里?这样的选择题对尚可称为贤明的皇上来说,并不难做。 而皇上的态度也表明了这一点,皇上对倪余泽百般安抚,对苏家和施家大力重用,对余家港的发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曾询问过倪余泽需不需要下旨将余家港赐给倪余泽当封地,是倪余泽婉拒了,“荒野之地,无需多此一举”,实际上是在变相宣称自己的完全所有权,皇上也只能默默忍受。 皇上对三公主几次进宫哭诉只是劝解打压,并不理睬,就拿今天来说,皇上也是在的啊,可偏偏三公主来找元宝,到元宝面前来挑拨,还敢说皇上的坏话,难道是觉得元宝已愚蠢到足够给她利用了吗? 三公主语塞,但很快收拾好了情绪,“真要说起来,公子那时对我们兄妹帮助良多,尽管公子并没对我们表现出不同,可先皇后势大,当年的二皇子和三皇子有母家依靠,公子能对我们一视同仁,已是难得。” 元宝脸上的笑容更冷了,今上当年从他们身上得到的就只有这些吗?他们还真是“客气”呢!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像元宝这般对政治不敏|感的人,也想通太多了。 三公主又岂会感觉不到元宝的疏离,“是,那次你和公子一道进京遴选皇商之前,父皇对皇兄并没什么偏爱,是皇兄听说公子身体康复了,才联合我在父皇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公子和我多年来一些所谓的交往,说得多了,父皇自然就意动了,也信了七八分,尤其是那次皇商遴选,公子表现出众,让父皇惊喜不断,这才动了赐婚的念头,可……” 元宝接下去说,“可那并不是公主本心所愿,表哥不应因此而恼了公主,但这些还是和我没什么关系,公主和表哥是夫妻,有话可以慢慢说。” 三公主垂头苦笑,“说过了。”但倪余泽没任何反应,不然的话,她又怎么会在元宝面前伏低做小苦苦哀求,天知道,她多么想干脆撕了元宝那张秀美如画的脸,看看夫君还会不会那么心心念念地不肯忘却! 元宝低头喝茶,想着什么时候离开比较好,忽然她想起一件事来,“我记得后来没过多长时间,以前的二皇子就出了事,那时皇上已得了先皇的青睐,而再度赐婚是在那之后了。”当初是谁哭着喊着要嫁的?! “呃,是父皇觉得公子对江山社稷十分重要,还是和皇室联姻比较好,而且我是皇兄一母胞妹……”三公主的脸终于微微泛红。 元宝欣赏着三公主的脸色,心想,还知道脸红,说明没坏到不可救药的份儿上,又故意刺激道,“其实公主若是对表哥不喜,那是完全可以求先皇,不然对今上说说也行啊,毕竟你们兄妹的感情十分深厚,我记得那时宫中还有尚未出嫁的五公主……” “不!”三公主立刻打断了元宝的话,“我心悦公子久矣——” 元宝似笑非笑地看着三公主,三公主这时反倒不脸红了,“公子那样的男子会有什么人不喜……”说到这里微顿,神情古怪地看了元宝一眼,面前就有这么一位,这真让她想不通,又嫉妒到骨子里,强忍着继续说自己的事,“实际上,见到成年的公子后,我很愿意帮助皇兄,还私下里和皇兄说定,让皇兄事成之后,一定要达成我心中所愿。”对这一点她从来就没隐瞒,只是从未得到回应。 元宝则默默思考,三公主所谓的“事成”到底是哪一次的“事”,又苦笑了一下,皇家也好,当初的大皇子当今的皇上也好,对倪余泽不遗余力利用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到底是哪一件,又有什么关系呢?! 三公主一眼不眨地看着元宝,“我知道你在笑话我,因为我太蠢了,我以为就凭我的出身,给公子带来的种种益处,再加上我的温柔贤惠,公子一定会喜欢我的,哪怕是当初公子在父皇面前亲口说想要娶你,在你认祖归宗仪式上用余家给你的嫁妆做威胁时,我也不信,不信公子是真心喜欢你……” 元宝很是意外,“公主因何不信?”她还以为那时他们骗过了所有的人,就连自己都被倪余泽在宫中那强势的“求婚”给吓住了,还和倪余泽闹了好一阵子的脾气,害倪余泽病了一场。 现在想来,如果当年自己在苍山府被劫持的事后面有大皇子的影子,那么在认祖归宗仪式后,“贵人”对宋成业的不帮助,是不是和三公主的这种想法,以及大皇子的人为操纵有关呢?不过,也不对,若是觉得她不重要,那么后来的绑架是怎么来的呢?元宝心里有点乱了。 “公子是什么人,是商人,自然是重利的……”三公主觉得这话不妥,连忙描补,“其实世间的男子都是这样的,就是父皇,最心爱的也不是皇兄们,更别提已故的两位母后了,父皇最爱的是江山,一心想着国富民强名垂青史,而公子大才,只有曲家那样自不量力的人,才会和公子做对,不仅每次都棋差一招败光了所有家业,还让父皇对二皇兄不喜,最终落得那样的结果……”这一直是今上当年最引以为自豪的事。 元宝明白了,原来,自己在当初的大皇子眼中虽然不能威胁到倪余泽,却可以让当年的二、三、六皇子露出马脚,事实上也正是这件事今上将所有的竞争对手一网打尽,顺利地登上了皇位,而倪余泽因此大发脾气,在皇上面前暴露出元宝的重要性的同时,也无意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有能力养国的倪余泽的支持,对继承者来说很重要,这是不言而喻的,那么到底是先皇先选定了大皇子,才去试探倪余泽呢,还是倪余泽的倾向性,让皇上最终做出了决定呢? 通过三公主说的这番话,好像是后者,但谁知道呢,元宝想,还是回去后告诉苏春生,让他来想吧!不管怎么说,对于这种充满龌龊的肮脏算计,元宝都是不喜的,对于这种身为棋子的身份,更是深恶痛绝。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跑题了,三公主这回很明确地回答了元宝的问题,“若是真心喜欢,公子怎么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如同市井小民般锱铢必较,连大家风范和仙人之姿都不顾了,他实际上就是想用这种法子,让那些通过你打余家财产主意的人知难而退罢了!”三公主的声音微微放大,并仔细观察着元宝的脸色,即便到了现在,她也想听到元宝承认,她的推测是对,这样她就还有希望! “呃……”元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三公主的理解肯定是有问题的,可以说完全错误,可偏偏结论又是对的,元宝正想不解释了,却见三公主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只得把话说下去,“我和表哥在一起,经常算账,年终盘点时,整天整夜地算,恨不得抱着算盘睡觉,余家的家产不是凭空出现的!” 不过,工作状态的倪余泽,外人是看不见的,而倪余泽真的是个很不计较的人,现在想想,那时倪余泽为了帮元宝保住财产,实在是做了很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 “这样啊!”三公主眼睛更亮了,“怪不得,他会喜欢你,是因为你能帮他赚银子吗?”幻想着元宝下一刻能说出什么打动倪余泽的秘诀。 元宝被三公主盯得头皮发麻,随口答道,“是,在表哥心里我是最好的掌柜的。”这也不算是说谎。 三公主却忽然间变了脸色,“你骗我!” 元宝语塞,刚想站起来,却被三公主一把拉住了,“我知道我错了,你就是他的心尖尖儿,是他的眼珠儿,我不该嫉妒的,我每次和你争执,最后吃亏的一定是我,我本以为我已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却没想到,他有的是法子整治我……”目前的艰难处境终于让她在元宝面前再次掉下了眼泪。 元宝好不容易解救出了自己的袖子,“公主慎言,现在我已嫁作人妇,表哥亦已成亲!”这是打算直接进行人身攻击了吗?! “好啊,既然你已成亲多年,那么你能想像得到,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洞房花烛夜等来的不是相公,而是大夫和麼麽,又是把脉又是查体,好好,公子肩挑两房子嗣珍贵,身体还不好,成亲前又因为父皇办差有了损伤,是我们皇家欠公子的,我忍……可我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成亲四年我们只有过一晚欢好,公子事先喝整整一瓶多宝鱼油,可他还没来得及跳下床就狂呕不止,我难道就让他厌恶、恶心到这种程度吗?!而事毕后我整个人就被倒挂了起来,连沐浴也不允许,这样的羞辱,别说我身为公主,就是普通女子也受不了吧?”三公主的语速又快又急,仿佛下一秒就没勇气继续说了似的,不过,这样的内容也的确是难以启齿的。 元宝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这怎么可能?!”一晚上就让三公主怀上了双胞胎儿子,倪余泽难道是狙击手转世吗?还是该称赞一声赵大夫的医术和多宝鱼油的质量?!随后又红了眼眶,倪余泽这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啊?!想像着当时的场景,对倪余泽了解颇深的元宝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痛,怪不得倪余泽成亲不久就离开了京城,是真的无法面对这一切吧! 元宝双眼猩红地看着三公主,咬牙切齿地说,“公主,我、爱、莫、能、助!”要帮也是帮倪余泽啊,而不是这个不知所谓的公主! 这样的拒绝,可不是三公主今日又袒露真情又据实以告后,想得到的,“不,有用的,我早就想明白了,只有求你有用,我第一次在国公府慢待你,公子就取消了本已应下的回来陪我生产,第二次在宫中对你恶语相向,公子就出海整整三年才回来,前几****不过是在众人面前嘲笑了你几句,公子不仅搬出了国公府,还要带走我的两个儿子……”三公主哭出声儿来,“求求你,就对公子说说,把孩子留在我身边吧,除了他们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会活不下去的!” 原来这些就是三公主做过的,得罪了倪余泽的“大事”,怪不得三公主每次见她都是那副样子,可倪余泽这么做,又是何苦?!元宝紧紧地闭上了双眼,似乎这样就可以阻止泪水的流出。 平复了一会儿后,元宝静静地看着三公主,耐心地等她安静下来,这才问,“你很痛苦,很委屈吧?” 三公主看到了希望,很快地点头。 元宝继续说,“有人说,这世间最大的痛苦和委屈,是求而不得,”看了三公主一眼,“可我却觉得,求有所得,同样能让人痛苦无比,因为人是贪心的,欲|望永无止境,就像公主你!”她是要讨个公道,但不是为三公主,而是为倪余泽,因为现在,元宝已想不出她还能为倪余泽再做些什么了。 有那么一刻,三公主的脸色变得十分狰狞,元宝知道,三公主这是装不下去了,可这并不能改变她的决定。 “早年间公主和皇上想借助表哥的力量,得到先皇的青睐,公主也说,那时是想有个依靠,公主得到了。后来公主想和表哥结秦晋之好,先皇和今上希望皇家和表哥联姻,以确保表哥本就有的对皇家的忠诚,表哥也照做了,表哥甚至还想法设法让公主怀上了倪家的子嗣,让公主终生有依……”元宝尽量克制情绪,不急不缓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