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险些闯下塌天大祸,西帝陛下岂能招惹?你日后再见定要敬而远之。”池云拍着严清秋手背,语气关切道。
“这次是意外,我等低微仙阶,西帝陛下怎会同我们多做计较。”严清秋笑着甩甩手,满不在乎的笑着。
“你倒不计较,莫不是还想有下次?下次还有谁能保你?”池云点着严清秋的脑袋,语气夹杂愠怒。
“安心,真不会有下次了。”嘴上说着不会,却不见悔错的神情,仍是一脸的不在乎,她这态度不禁使池云更怒。
揪着对方耳朵:“你真是心大,此次我与双成一同寻求娘娘,娘娘念我多年劳功,才决意亲自向西帝陛下讨要你,下次你若在惹祸了,我该去求谁?谁能保你了?”
出乎意外的是,严清秋没有捂着耳朵直喊疼,低下眉眼,小声说着:“对不起,害你去求娘娘,真抱歉让你们担心,这事怨我,我会改的。”虽然态度奇怪,但池云见她服软,松开了手。
那一刻严清秋原本灵动的双眼里,闪过一抹感伤愧意。
还没说什么,严清秋兀自站起身来,对池云行了一礼,蹲下身子含着歉意:“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池云有些不明所以,严清秋态度转变的太快,一时有些难接受。
池云并不知道,上一个为严清秋辗转求情的正是她的亲姐姐严如锦。
更不知道严如锦付出了何等代价才挽回了她。
“罢了,你…你日后多多留心,可别在惹什么祸端。我需回长黎殿理事,便不做久留,你早些去给长平报平安,免得她白担心。”语毕起身,匆匆离开。
池云的离去卷带走了房内的声响,更像是条引线拉扯起了严清秋的记忆。
她愣怔的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喃喃低语:“……阿姐我想你了”
垂目回味,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
激烈的雨水冲刷着血渍,血腥味与泥土味搅和,散发着诡异的气味。
十六岁的严清秋已是第二次见到那血淋淋的场面,相比之前的横尸遍野,一个人的尸体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看着手里沾血的木案,内心的惶恐战胜了理智,就傻傻的立在原地不知所措,紧紧攒着手中凶物。
当严如锦赶回家时,看着一向天真善良妹妹呈现给自己的“惊喜”,向来稳重的她被惊的跌坐在地。
严清秋忘不了姐姐那不可思议的眼神,细微而颤抖的质问声,破声的嘶吼以及人生第一次的耳光,一切在那个雨夜格外清晰。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白氏一族不会放过你的!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严如锦歇斯底里的喊着,双手紧紧抓着严清秋,只怕她会离开。
这是她唯一的妹妹,最后的亲人。
年轻无知无畏。
“我知道,这白祁杀了我们一乡的人!姐姐那是我们的故乡,它没了,我眼看着它消失,我实在不能容忍这样的人存活于世。我不怕,大不了一死,去陪祖母便是了。”坚定又幼稚的话,显得可笑。年幼的她凭积攒的怨恨杀人,言为报仇,谁又听信?
白氏何等地位,西庚第一世家望族,皇帝特赐白鹤家徽,仅次于皇室凤凰图腾。此等地位身份岂会容严清秋存活,杀死她不过碾碎沙砾一般,更会牵扯无辜之人丧命。
“那我呢?我又该怎么办?阿离我只剩下你了,你让阿姐怎么办?”严如锦摸着她的双颊,泪水涌出眼眶,眼里的温柔是宛若阳春和风,却多了份不和的落寞感伤。
严如锦紧紧抱着严清秋,严清秋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她杀的是个恶魔,毁了他们家乡的恶魔。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但在只手遮天的白氏面前多么苍白无力。
所有的不成熟行为都要有人承担后果,严清秋就是代表,为一时冲动而做自诩为报仇的事,依然幼稚。方入及笄的少女,不谙世事怎会明白代价二字是如何沉重。
白祁屠了严清秋一乡人,最终无比惜命的自己死在一位不起眼小丫头手上。严清秋杀了白祁,代价就是严如锦的余生。
为了阿姐,她借力灭了白家,失去了最后的亲人,失去最爱她的人。
世间反复无常,循环往复。拿取必要有偿还,给予你一件,必会取走你一件。
回神,许久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静,充斥楼阁里外。
香炉腾起的袅烟,渐渐隐淡,房内原本充盈的香气,越发虚淡。
何时自己也会这般伤春悲秋了。严清秋如是想着,又悲怆的时间还不如思考怎么应对日后的种种。
这番正是午后,她没接触过膳部,自然不知道这个时段该做何事。
但似乎此时馐馔楼里并不需要自己,现在过去作何?监督做工?她不想在膳部花太多心思,这时前去不过在招烦,膳部仙子对自己偏见,自然要稳妥处理。
不过此时,枫溪那位正亟待自己归来。起身,梳妆。
搽脂抹粉,淡扫眼眉。
点绛唇,秋波眉,青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