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香盒捧于两手，额心扣在集香盒之上，我在那里站了很久，久到周围的声音由寂静变得窃窃私语。 “陈家香师你怎么还不开始！”我抬头看了眼头顶烈阳，然后继续闭眼静立。 刘扶云捂着自己青紫的脸颊，站在自的父亲刘刹身后，看着那静立的身影目光歹毒，“这心歹的女人，一看就不行。” “陈家与我们不一样，”刘刹目光凝重，“世上香师千万，各路香门更是多不胜数，可是能算得上正宗的，不过一手之数，而她陈家就在此列。所以我才想让你娶她，让现在的陈家依附于我们，也让她壮大我刘家门楣。” 刘刹脸颊疼痛如火，他才不要让这样一个女人进他刘家的大门，“陈家现在就她一个，抓过来威逼利诱一番，不怕她不把陈家的秘密说出来。” “你不懂。”刘刹说，“当年陈家出了陈长生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这么想过，可是陈长生是没了，他刘秀却用一人之力连续毁掉了七家摸金世家。” 刘刹说着，仿佛还能嗅到当时从门缝里淌出的血腥味，“可是即便是如此道上的世家没一人敢吭声。陈家香师根底太深，只能智取不能力敌。”刘刹叹惋的看着前面静立的身影，“可是今天之后，再不可能了。”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能毁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风虽然大，可是天上半点云彩没有，阳光太烈，刺的人眼睛发痛，“几点了？”我问身边的疯狗。 “再过一刻，刚好正午。” 那就差不多了，我看着手上的集香盒，静峙的双手开始动作起来，盒面上刻绘的花草异兽好像活了一样在盒面上闪过，一味味的香料在匣中变换，流出，汇集…… 周围的风开始鼓动起来，原本在岸边静静潮涨潮落的海浪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汹涌起来。 “变天了。” 刘刹抬头看着头顶，原本一丝云彩也无的天空，竟然渐渐变得阴沉起来，有阴云从海浪彼端出现，丝丝缕缕像铺天而现的幕帘把天上的太阳遮挡的严严实实。 天变得阴暗起来，鼓动的海风带着沙子吹得人脸颊刺痛，“这是要下雨了吗？”有人挡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看着天空说，“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根本不会下雨。”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看着那个站在前方，面对大海单薄却傲然的身影。 忽然，那双不断转动的手指停了下来，那一刻原本汹涌而起的海浪，鼓动的飓风都好像被人按了暂停键，于一刹那静止。 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看着那枚被人捧在掌心上的香珠，小小的一粒，甚至看上去没有什么颜色，但是这东西一出来，却好像自带一种让人 心静平和的气息。 我对着疯狗伸出手，示意对方把他带着的军刀给我用用，可是他却从兜里摸出个指节长短的小玩意放到了我手心里。 我看着那东西眉头一挑，真是没想到，疯狗竟然随身带着个无痛采血针。 虽然觉得在这种仪式上用无痛采血针很奇怪，但是……无痛总比出现伤口好。 针尖刺进掌心，没什么太大感觉的样子，一滴血珠就出现在掌心之上，“集五方香火，敬谢神灵，合诚诚之意，卜前路吉凶。”浅淡的香珠被染上殷红的颜色，我双手合十，将香珠扣于两掌之中。 一瞬间，无数烟气如云雾一样从掌心交合的地方飘渺而出，漫漫云雨状弥漫着整个天地。 刘扶云惊愕的看着弥漫在身边无处不在的烟雾，他那张青紫浮肿的脸颊实在不适合做这种表情，一眼看上去总有种滑稽可笑的模样。可是现在他已经顾不上这个，弥漫的佛香的味道悠久绵长，既有着梵香镇定心神的稳重，有夹杂着一丝血液的腥甜。 “这……就是陈家的香师。”他一直自视甚高，以刘家香师之名为傲，但是跟现在比起来，他却发现自己竟然十分可笑。 “勾陈，陈千秋。”那双满是孤傲的眼睛，第一次郑重起来，他知道，自己遇上了对手。 双瞳渐渐重叠，我仰头看着烟气最为浓烈的彼端，飘渺的烟气风起云涌，在我眼前不断交织变换，最终形成一帧帧的图案。 死亡，无尽的死亡，流动的云彩变换成跳跃的鲜血，从一张张惊恐的脸上迸发而出，所有人都瞪着眼睛看着一个方向，从水底蔓延出的黑影，像死神一样看着一个个靠近他的人缓缓死去。 重叠的双瞳蓦的一凝，在不断交织的变换里，我看见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唐十四，以及快要被阴影吞没的我。 陈字的花纹在眼前流转而过，冤魂的嚎叫在耳边炸响，难道没有转机吗，如果生路不在香师身上，那其他人是不是能改变这种必死的预言。 双瞳渐渐充血，眼前的烟雾还是在不断蔓延，可是映出的却只有不断死亡的画面，我往前走着，想要拨开死亡的迷雾，探求隐在底下的转机。 一双手臂拉住了前行的我，我冷着眼睛看去，就见疯狗将一方手帕放在了我的手上。 这是干什么？我低头一看，就觉两道滚烫从我眼底渗出，帕子碰在脸上，从眼中流出的殷红，浸染了上面精细的纹路。 竟然流血了。 我看着眼前的帕子，却发现身后的烟雾还是不断变换起来，死亡的画面转变，有人手持双剑，跳入这无处不在的阴影…… “借你一滴血用用。”我也没等疯狗同意，就擅自在他指腹上扎了一下，鲜血浸出，滴落在我掌心上。 有了别人血液的加入，眼前的云雾变得越来越光怪陆离，所有场景拼命褪去，却又在一瞬间全部整合。 如同云雨过后，风平浪静，风开始吹动，浪花开始来来回回，天上的烟气消散一切又都重新回复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我握着那方沾血的帕子，静默的站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