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二皇子讥哨。
裴盏眼神在侍卫身上轻点两下,侍卫犹豫。
“没长眼吗?放开本皇子。”
二皇子讽刺而掀起地擦了擦手臂,“太子真是尊贵,连吃个饭都要这么多侍卫在门外守着。”
“信给我。”裴盏却不和他废话。
二皇子目不斜视地进了屋:“太子着什么急啊。”他看这太子寝宫布置暄华,什么掩饰也不想再继续了。
想他以前为了太子之位,做了多少努力?外拉权势,内斗兄弟,前前后后,从小到大将自己伪装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却突然来了个人告诉他,他当不了太子?他凭什么!
“太子真是好运气,投了个好胎。”
裴盏见他阴阳怪气,突然对他手里的信没了兴趣。
上次九皇子将他囚在地上殴打的时候,二皇子只是冷然地看着,现在他却是和九皇子当时的面孔没什么两样。
果然一丘之貉。
“真不想看?”二皇子重新举起手中信封。
见裴盏没什么反应,二皇子也觉得无趣,他把那封指尖夹着的信松开,信便一直飘荡到地面。
“挑人的眼光也不怎么样,竟是位名声恶臭的,”眼前的宫殿刺眼得很,二皇子再待一秒种都觉得厌烦,顿了顿,二皇子戏谑,“也对,太子是看中了人家尚书府的权势,哪里在乎品行。”
裴盏听见“尚书府”三个字。
猝然抬眼,视线再次落回光可鉴人的地板面上,“裴盏亲启”四个字婉转柔美,显然是——
周自柔的笔迹!
随从跟着二皇子出宫殿,走到门口之时,回头看了一眼,他看见这位新晋封的太子殿下已经蹲到了地上捡信,因为紧张迟迟不敢拆信,还把那封信当宝贝似的捏紧了。
下台阶的时候,二皇子走的很快,随从问为什么要特意来给太子送信,是要拉拢吗?
“放屁,本皇子拉拢谁也不可能拉拢一个杂种。”二皇子刺他一眼。
“看见走的时候太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没?”
“看见了。”
“那就对了,你可知那送信之人是个女子?而且还身份尊贵,是朝廷里,周尚书的嫡长女。”
随从:“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这女子前些日被皇上赐婚,过不了多久,就要嫁给礼部侍郎林勋的儿子林藕羽了。”二皇子悠悠地舒了一口气,“我特意去提醒他,宫外还有人在念着他……你说他要是知道这赐婚之事,会怎么样?”
随从想既然是皇上赐婚,太子就算想阻止也没办法,皇上的御令怎么可能收回呢?就算那人是太子也不行的。
“呵。”二皇子已经全然对父皇寒了心,“那可不一定,父皇疼他可是疼得紧呢,不过是收回一道圣旨而已,有什么不可能的。”
随从敛然,不再出声。
二皇子猛然停下,他回头看那座太子宫殿,红日正从宫角后腾升,眼睛稍一直视,刺目的光线便像是木刺扎进肉里。
他冷不丁冒出一句:“你说,太子要是亲眼看见他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圆房,会不会气得想杀人?”
随从弱弱地答:“该是会吧。”
这种事情,换成哪个男人都会气得想杀人。
“那就让他亲眼瞧瞧,”二皇子就是想要这种效果,勾唇笑:“看看杀了人,他这太子之位还能保得住的吗?”
“二殿下是想……”随从欲言又止,心中已经猜到二皇子的目的。
他想将太子殿下公之于众。
二皇子冷笑一声,背手往外走。
父皇还没有将裴盏的身份昭告天下。
那道圣旨除了当日接旨的几位皇子公主,宫里头的娘娘也没几位得到此消息。
皇帝计划让这位什么也不懂的太子先学半年,这半年内,裴盏必须具备有成为太子的过人之处,否则将落人口舌。
想半年后举行祭祀之礼,宣太子,大赦天下?二皇子转动手上的扳指,想得倒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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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盏叫所有人都出去,等到屋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将信慢慢拂去尘埃,小心翼翼地打开。
若是仔细看,还能看见他指尖因为急切而略显颤抖的晃动。
少年如饥似渴地读起信,信中每一个字都在他唇齿停格许久。
裴盏:
你在宫里怎么样?近日可好?
想来你既已成皇子,吃穿用度定是不缺的,我竟然还问你过得好不好,我真是蠢。
“不……柔儿……”裴盏低喃:“我过得不好……”
最近天气好冷。
每天醒来窗户都能蒙上一层霜。我若是在屋内还好,若是出了屋子,便要里三层外三层,使劲儿地裹紧,才能不叫冷气儿钻进来,扎我的皮肤。宫外已经这么冷了,同是京城,想必你那里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你也要多穿点。
近日习武,裴盏披风里头仍是一件单衣。
香喜馆生意好好哦,特别是最近我推了新品热奶茶,来喝的人全都对我的手艺赞不绝口,我可开心了呢!
……但也就这件事值得开心了。
裴盏乌黑的眼睛里含着两点微光。
你自从那天进了宫,便再没有出宫。
我知道宫里跟外头不一样,宫里规矩更多,事情更繁缛,可我还是想问一句,是很忙吗?
是很忙吗?才没有给我送来过消息。
是很忙吗?连出宫一次都做不到……
如果实在不能出来的话,回我一封信也是可以的,好叫我确保你还活着,是否安全。
裴盏看完,将纸张背面翻过来,他仔细查看,甚至倒了倒信封,生怕漏了什么。两张纸被他反复摩挲,一遍又一遍。
然而事实告诉他,信确实到这里就完了,结束了。
裴盏满是失神,唯一欢喜的是她还念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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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侍郎将婚礼定在了大年初一。”阮娴说。
还有一个半月。
周自柔:“大年初一是好日子,能沾了春节的喜气,娘就不要垮着个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