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的遗体怎么了?”姬冥修的眸光冷了下来。
大弟子看了国师一眼,国师点点头,他鼓足勇气说道:“实不相瞒,公主的遗体并不在我师父手里,在夜罗的王庭,如果你们实在想要回公主的遗体,他可以帮你们向夜罗王求情。”
“求情?”乔薇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气鼓鼓地瞪着二人,“当初下赌注的时候怎么没说我婆婆的遗体不在你们手中啊?你们这是欺诈!不讲诚信!堂堂国师如此卑鄙!真是好要脸啊!”
大弟子被乔薇吼得小心肝儿一阵乱抖:“就……就是因为这样……我我我……我才劝我师父……把血月弓……赔给你们啊……”
乔薇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血月弓有屁用啊?我要我婆婆!小巫师我警告你,他要是交不出我婆婆的遗体,我管你们国师殿死了几个死士,我今天就要了他的命!”
大弟子胆战心惊地说道:“你……你别激动……夜罗王很听我师父的话的……我师父只要胡乱掐个由头……他就能把公主还给你们了……”
乔薇恶狠狠地瞪向国师:“此话当真?!”
大弟子用夜罗语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国师大人沉痛地点了点头。
乔薇看向姬冥修,姬冥修面无表情道:“放了吧。”
乔薇松开了大弟子。
大弟子跌回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乔薇也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只是经历了方才这么一出,她对这对师徒再没什么好脸色了。
姬冥修定定地看着国师,神色平静地说道:“我对你的命已经失去兴趣了,但是我娘的遗体,你必须要归还给我,否则我今日能废了他,他日也能毁了你的国师殿,你不信,就尽管来试。”
国师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不知姬冥修的话让他想到了什么,他的神情里掠过了一丝痛苦与忌惮,他低语了几句。
大弟子翻译道:“我师父说,他答应你。”
“还有。”姬冥修问道,“我想知道你们国师殿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为什么要来大梁?为什么要对付姬家?”
大弟子忧心忡忡地看向国师,国师给了他一个往下说的手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件事,还是我来说吧,丞相大人对于昭明公主的身世了解多少?”
姬冥修道:“如果你是指古家与云珠,那我差不多都知道。”
大弟子道:“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那你们也应该明白国师殿与云珠有血海深仇了,我师父继任国师之位后,一直没有放弃过找云珠报仇的念头,只是云珠进彩莲山便再也没有出来,我们的人找进去又全都莫名遇害,久而久之,再没人敢闯彩莲山了。
但我们不闯,不代表放过云珠了,我们在山下守着,有一天,云珠离开彩莲山了,我们去追杀云珠,却又让云珠逃掉了,那之后,云珠再也没有回来。
云珠当年杀了那么多国师殿的弟子,姬家又有她的后人,我师父……就将账也算了一笔到姬家头上。我们此番来大梁,纯粹是想报当年的仇,云珠杀了国师殿的弟子,我们便诛杀云珠的后人,算是……算是扯平了。”
乔薇瞬间炸毛了:“好一个扯平!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国师殿与云珠的仇恨干我们这些小辈什么事?我们又没去血洗国师殿!再说了,当初云珠是为什么血洗国师殿的,你们不清楚吗?不是你们杀了她女儿,她能去找你们报仇吗?说到底,你们国师殿之所以被血洗,都是你师父自己害的!他真要报仇啊,先把自己杀了再说吧!”
师徒俩被骂得狗血淋头,大弟子捏了把冷汗,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这个女人请来的啊……
姬冥修又道:“那我姨母又是怎么一回事?她也是云珠的后人,国师大人却似乎对她尤为在乎?”
大弟子喘了口气儿,说道:“不是我师父在乎,是夜罗王在乎。”
乔薇眉梢一挑道:“你们夜罗王不是已经知道她不是真正的昭明公主了吗?怎么还这么在乎她?”
大弟子道:“王后也挺招人喜欢啊……”
那倒是,姨母可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乔薇想了想,又道:“我姨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在成为夜罗王后前,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大弟子看向了自家师父,国师与他讲了长长一段,他会意地点点头,对姬冥修与乔薇道:“我师父说,他也不清楚王后的过往,当年确实是他窜通黎昔族,将夜罗王后伪装成昭明公主,送给了王。我师父只是想讨王的欢心,只是没料到被王给识破了,王为此恼怒了我师父许久,但王后渐渐得了他的欢心,他又没再怪罪我师父了。”
本以为国师会知道姨母的过往,没想到线索到这儿还是中断了。
乔薇顿了顿,又道:“你师父是怎么遇到我姨母的?”
国师与大弟子说了,大弟子翻译道:“是那个人将王后送到我师父手上的。”
乔薇摸了摸下巴,疑惑道:“那个人?你是说上次偷你师父秘笈的人?”
国师大人点头。
大弟子道:“没错,就是他(她)。”
乔薇呵呵道:“我婆婆的遗体是你们捣的鬼吧?”
大弟子低下头:“嗯。”
这么说,乔薇就明白了,当年那个神秘人找到了夜罗王后,将他献给国师,国师于是想了一出李代桃僵的戏码,至于目的是讨夜罗王欢心,还是有更大的野心,不得而知。
总之呢,想要计策成功,首先得让公主陵的遗体消失,如此才能让夜罗王更好地相信姨母就是昭明。
国师的计策也算是天衣无缝了,但比计策更天衣无缝的是那个暗中的神秘高手。
“他男的女的?”乔薇问。
国师的嘴唇动了动,大弟子惊讶了一把,说道:“女人。”
“容妃?”乔薇随口一问。
国师大人摇头,大弟子将耳朵递了过去,一边听一边点头,随后,看向乔薇道:“不是容妃,但我师父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容妃手中的血月弓是那个女人的。”
果然。
乔薇对这样的结果半分意外都无,早在得知血月弓有两把时,她便觉得另一把是那个神秘黑手的了,只不过她一直以为神秘黑手就是容妃,眼下一想,若对方这么轻易就被抓获了,当初也不至于能从隐族全身而退。
这一个强大且十分狡猾的对手。
“容妃与那个女人什么关系?”姬冥修开了口。
大弟子道:“如果我师父猜的没错,应该是师徒,容妃是徒,她是师父。还有,我师父让我告诉你们,容妃根本无法发挥血月弓的全部威力,所以那天险些将小卓玛射死的人……应该不是容妃,而是她。”
该死的女人,在隐族就弄个假的西贝货陷害她,现在又用血月弓来射杀她,乔薇忽然觉得这个人其实是冲着她来的,与姬家无关。
这可有意思了。
这之后,小俩口又问了国师不少事,国师都一一地答了,临走时,乔薇问国师要了最后一页秘笈。
乔薇其实并不确定国师读过九阳掌的秘笈,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瞎猫撞上死耗子,国师竟然记得!
国师掀开被子下了床,穿上布鞋,在大弟子的搀扶下缓缓走向了书桌。
姬冥修的目光落在他的鞋上,乔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就见国师的鞋子是竟然破了一个小洞,不仔细看看不出来,也就是冥修心细如尘,才给发现了。
乔薇不由地纳闷,国师殿最低级的弟子都戴着紫金冠,他堂堂国师居然穷得连只好鞋都穿不起吗?
乔薇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拿到最后一页秘笈后,向国师大人告了辞。
国师让大弟子送二人出去。
待到二人的影子消失在小路的尽头,屏风后,忽然走出一道黑影,穿着黑色斗篷,戴着素白面纱与一双银色手套。
她缓缓一笑:“你做得很好。”
国师大人冷冷地看着她。
她笑道:“也不知练了假的秘笈,会不会经脉逆转而死。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不会食言,让你的弟子进来吧。”
大弟子送走了姬冥修夫妇,回到屋内了。
她走到大弟子的身前,探出手,一掌打上他的胸口,大弟子浑身都哆嗦了两下,她缓缓地抽回手:“好了,掌毒已经解了,我们两清了,国师。”
……
却说二人出宫后,乔薇喜滋滋地拿出秘笈,翻来覆去地看,虽说她不懂夜罗文,但不妨碍她的心情啊,有了最后一重功法,冥修与小二货的掌毒就能迎刃而解了!
哪知她还没高兴够呢,姬冥修的手便探了过来,拿过秘笈,一把揉成了纸团。
乔薇飞身一扑,去夺他的纸团:“哎?你干什么呀!你疯了!”
姬冥修轻轻地叹了口气:“这秘笈是假的。”
乔薇一愣:“假的?你怎么知道?”
姬冥修道:“国师告诉我的。”
乔薇的眼珠子动了动:“他……几时告诉的我怎么知道?”
姬冥修淡淡一笑:“都写在他鞋上了。”
乔薇张了张嘴:“你不会是说那只破鞋吧?”
“嗯。”
“鞋上没写字啊……”乔薇蹙眉,低低地呢喃道,“破鞋,鞋破,胁迫?他被人胁迫了?”
姬冥修点头。
乔薇简直要被惊呆了?这也行?还真是简单又粗暴啊!
国师大人汉话不好,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但能想到这个也不容易,国师是费了心的。
至于胁迫国师的人是谁,不用猜也知道了,除了那个神秘黑手,还有哪个能有这样的本事?
方才他们与国师说话时,那人一定就在屋子里,可他们谁也没感知到她的存在,可见此人有多不简单了。
想到了什么,乔薇问:“秘笈是假的,那国师告诉我们的事也是假的吗?”
姬冥修道:“这倒没有,国师说的话都是真的。”
国师需要吐露足够的真相得到他们的信任,确切的说,是让那个人认为国师得到了他们的信任,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毫无保留地相信国师写的秘笈是真的。
乔薇想了想,觉得自己有点儿咽不下这口气,站起身道:“我去看看她!”
姬冥修拉住她的手:“没用的,她已经走了。”
乔薇捏紧了小拳头。
姬冥修好笑地掰开她的手:“别着急,都到这一步了,离真相大白不远了。”
而且是……很近、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