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夙听到了骏马的呼呼声,循声来到马车前。
能把他摔晕过去,这距离定然不近,马车与马竟然全都完好无损,这怕不是寻常人家的马车。
云夙摘下了车上的油灯,用火折子轻轻地点燃。
随后,他走到马车前,挑开帘子,想看看公孙长璃怎么样了,哪知一掀开车帘,一个四四方方的、散发着浓浓暴发户气息的黄金小箱子吧嗒一声掉了下来。
看到箱子的一霎,云夙的太阳穴本能地突突跳了两下!
这个箱子,怎么有点儿似曾相识……
云夙压下心头涌上的异样,再一次挑开了帘子。
这一次,又一个小东西掉了下来,却不是箱子,而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胖子。
小胖子咚的一声砸在了箱子上,可似乎没有砸醒,嘟哝了两句梦话,小胖手抱住百宝箱,继续口水横流地做大梦了。
云夙心头的异样越发浓烈了,他觉得自己可能不仅见过那个箱子,还见过这个孩子。
“老伯伯,是你生病了啊?你哪里不舒服?可以告诉我吗?我是来给你治病的小神医。”
“你额头好烫哦,一定是病得很重,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是一个很有经验的小神医,我、我给很多人都看过病,就是、就是刚刚那个老伯伯啊,他也是我治好的,他还变年轻了呢,他头发都不白了。”
“好了我要开始给你治病了,我先给你施针!”
是那个小傻子!
云夙整个人都不好了。
曾经被折磨的记忆,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几乎是一确定对方的身份,他便一个趔趄,险些摔在地上!
遇上谁不好,怎么遇上这个小傻子了?
她怎么会在自己的马车里?
难道……这是她家的马车?
云夙索性一把将帘子扯了下来!
他举着油灯,照亮了马车,可马车上并没有公孙长璃的身影,只有一个女人与两个昏睡不醒的孩子。
包括那小傻子在内,几人全都均匀地打着小呼噜。
所以这不是晕过去了,是睡着了?!
云夙的眼皮子抽了抽,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乔薇的脸上。
如果他没记错画像,这应当就是姬冥修的夫人,隐族的小卓玛,就是她,将血魔的血丹据为己有了。
别说云夙本就需要活人的血液来维持功力,便是不需要,他如今正处在结丹的关键时刻,只要吸收了乔薇的血气,就能彻彻底底地变成血魔——比那人更为强大的血魔。
云夙的眸子里闪动起贪狼一般的绿光,他意味深长地舔了舔唇角,轻轻地走上马车,自怀中拿出一方帕子,倒了迷药,捂在乔薇的鼻子上。
确定乔薇吸收了所有的药效后,云夙在乔薇身旁坐下,取出一把防身的匕首,一把割破自己的手掌,随后,他又割破了乔薇的手掌。
他的掌心,对上了乔薇的。
他凉凉一笑,就要开始吸收乔薇的血气。
哪知还不等他用力,乔薇的掌心便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一把将他的手掌吸住了。
汹涌的血气像奔流的江河,哗啦啦地涌进了乔薇的身体。
云夙的眸子瞬间瞪大了。
他感受到体内的血气正不受控制地朝着对方奔去,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乔薇,又看看二人贴合的手掌,血气流失过快,身体像是被慢慢掏空一样。
他赶忙催动内力,却绝望地发现丹田内一丝内力都没有!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
云夙试图把手抽回来,可抽了半天抽不动!
血气依旧在源源不断地流失,云夙的脸都褪去了血色。
仓皇之下,云夙看到了一旁的匕首,他抓起匕首,朝着乔薇的手腕狠狠地砍了下去!
铿!
云夙举起匕首一看,刀刃瘸了……瘸了……瘸了……
云夙简直要疯了,另一手死死地扒住车框,想奋力地把自己拽出来。
咔擦一声,胳膊脱臼了……
而睡了一觉的乔薇也终于从睡梦中清醒了,她不是被云夙的动静惊醒的,是被自己的肚子饿醒的。
乔薇睁开眼,一下便看见了神色痛苦的云夙,她的眸子里本能地掠过一丝警惕,但这丝警惕在看见二人贴着的手掌后,又迅速地消散无踪了。
乔薇感觉到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涌了进来,她并不知是血气,还当是内力呢。
给她输内力的人,当然不可能是坏人。
不过,她并不认识对方,莫非……是她娘派在她身边暗中保护她的人?
乔薇挑开车帘,望着阴森又漆黑的地方:“我做梦我们掉进一个什么地方了,还真是啊……是不是你救了我?”
云夙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地板上的帕子,十倍剂量的蒙汗药是假的么?为什么这么快就醒了?!
乔薇看了看他的手:“我没事,你不用再给我输入功力了。”
你以为我想?
乔薇道:“真的不用了。”
那你倒是把手拿开啊!
乔薇笑道:“我其实没什么事,刚刚就是睡着了,您不用给我输内力了。”
你别只说不做!把手拿开!
就在他几乎要被乔薇吸干的时候,乔薇将手拿开了。
乔薇神清气爽,气色红润得不得了。
而反观云夙,整张脸都惨白得像僵尸了。
乔薇将呼呼大睡的小胖子抱回了马车上,云夙趁机将脱臼的胳膊接上,疼得他差点晕了。
血魔之力被压制后,对疼痛的耐受力也大幅度削弱了,寻常人只疼一分,他就得疼上三分。
三个孩子都只是睡着了,乔薇放下心来。
乔薇看了看周围这片假的玉米地,不解地问道:“这到底是哪儿啊?”
乔薇手心的伤口已经愈合,云夙的却还没有,他坐在乔薇的身边,能感觉到体内所剩不多的血气正在不安地躁动着。
这便是血丹之力,在引动血魔的血髓与血气。
云夙心知不能继续待在乔薇的身边了,再继续待下去,他的血气被吸干,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他对乔薇道:“我去探路。”
乔薇道:“不不不,你刚刚输了那么多功力给我,你看你的脸都白了,你留下来歇会儿,我去!”
“还是我去。”
“我去!”
“我去。”他说着,站起身来,再不与乔薇废话。
乔薇一把拉住他,乔薇是诚心想让他在马车上歇,可拉错了地方,一把将他的裤子扯崩了——
“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乔薇无比愧疚地说。
云夙急忙将垮下来的裤子提了上去。
坏的是棉裤,里头还有,只是虽未走光,却也够让人尴尬的。
乔薇抱歉地说道:“对不起啊,是我不好,我看看马车上有没有我相公的备用衣裳。”
乔薇找了半天没找着,难为情地说道:“真是抱歉,没有了,这样,你……你去外头……把裤子下来,我给你补补,我这儿有针线包。”
云夙看了看几乎被撕成两半的裤子,气闷地捏了捏拳头,最终还是下了马车,将裤子脱给乔薇缝补了。
乔薇补得还算漂亮,补完后,立马从窗子里递了出去。
乔薇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云夙换好裤子后,被乔薇拽回了马车上。
“你歇着,我去探路。”
乔薇留下云夙,点了另一盏油灯,走出玉米地去探路了。
她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云夙撕心裂肺的惨叫。
她眸子一瞪:“啊!忘记绣花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