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艺杂耍的,斗鸡玩鸟的,路边摆摊卖花的,这些热闹地儿自不必说,人声鼎沸中夹杂的还有那人贩子的吆喝声混杂着买主讨价还价的声音。更有排队等待施粥的队伍,已经从东市远远排到这里来了。
骆成威把心一横,就待下桥去,孰料马还没把前蹄挤进人群里,忽然从旁窜出一个灰色影子,一大团牢牢抱住了马腿。
马儿受了惊吓,不住嘶鸣,拼命将蹄子抬起来乱蹦,桥上行人不少,慌得左右闪避。骆成威急于让马安静下来,却发现那人将他的马抱得死紧。
不得已,他运用内力一掌将其挥开,力道刚好够让他们分离。他趁着这个当口,用身体作阻挡将那人隔开,不断用手安抚着马儿,直至它安静下来。
而方才那个人依然锲而不舍,大概也是虚弱至极,只是轻轻一击就让他趴倒在地,不过没有让他就此放弃。他用两条胳膊爬行着,再次回到骆成威那里。这一次,他圈住的是骆成威的双腿,口中“啊啊”地叫着,听声音,好像是个哑巴。但嗓子太哑,分不清男女。
骆成威低头看他情形,头发蓬乱盘成一团,看不清脸,倒春寒的时节,身上只有单衣且多处磨损,最严重的是右手的衣袖,整个儿的脱离了,露出骇人的伤疤。除此之外,他整个人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味。看热闹的行人见此情形,纷纷站远了不愿意靠近。
骆成威慢慢弯下腰,尽量放轻了声音,“今日是铜钱节第一天,萧将军家施粥,你也去排个队吧。”
那人圈得更紧了。
他肩膀那一块的衣服禁不住力的牵扯,“呲啦”一声全部脱开,大片伤疤裸露出来,众人在看清那伤与手臂的那一处是连在一起的时候,集体倒吸一口冷气。
同时,人群里有个声音响起,“咦?那不是二少吗?”
骆成威循声望去,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拨开人群站到自己面前,是奉茶使卢隽瀚。
“地上这位是?”他的脸呈现一派无知的模样,待他细看了地上的人时,那神情变成了惊讶,“怎么伤成这样?”
骆成威觉得,要么是此人演技太好,要么是他确实不认识。
正想要如何才能摆脱眼前这个情景,只见低头往前细瞧的卢隽瀚叫了一声,“啊,是个女子啊!诶,她昏过去了!”
得,这个锅自己背定了。骆成威认命地蹲下身,裤腿处两个脏手印下方还有黑色的印迹蜿蜒,是她因为昏倒而放手了的原因。
“女子?好生可怜。”二少的性情——关爱女性乃是第一要务。
众人一阵惊叹,骆成威已经将人抱在怀里了,“得先带她去看大夫。”
卢隽瀚好半天才找到嘴巴,“都弄成这样了,哪有大夫愿意瞧,二少不如先把她弄干净了再说罢,我倒觉得,她多半是饿的。”
饶是卢隽瀚自认阅历丰富,也再没有见过哪个公子哥儿能对女乞丐也这么上心的。他看了看那个脏兮兮的女乞丐,又看了看抱着她面不改色的骆成威,对他一抱拳,“二少,你真不愧是二少!”
“那我便先带她回府吧,卢兄,改日再聊。”
“好说好说。”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南市桥头一家酒楼的二楼,一间独立包厢内的人将视线收回来,手掌中闲置的铁核桃开始转悠把玩起来,屏风之后,一个人影单膝跪地,将手举高过头顶,抱拳道,“主人,卫常仁今日请了四十名歌舞妓去他府中,另有门生二十四名在今日一并登门拜访。”
铁核桃不断碰撞发出声音,它的主人冷哼一声,“就在这两天了,盯紧点,别让他搞出花样。”
“是。”人影正欲退下,又被叫回来。
“那个骆成威,另外派几个人盯着,不到事情结束,不得撤回。”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