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进行到一半,二少手底下的人分饰各种角色,有的端茶送水,有的站立厅堂之后随时听候“主人”命令。他们的面孔经过天医的易容,与太傅府平常的下人一模一样。
这得归功于那日骆成威从太傅府中回来的几名家丁,他们混在下人堆里,记下了府中下人大部分的样貌。
坐在主位上的人见午宴安然无恙进行到一半,该到了举杯同贺的环节。他端起酒杯,桌底下两个负责供应的人手中扣下的暗器又多了几枚。
“卫常仁”不知道,就在这平安无事中,骆宅派来的人暗中帮他化解了多少次暗杀的凶险。这些人的保护圈渐渐缩短,从庭院外聚拢到了厅堂之下。
鸟语花香中,一些客人借方便之由起身往外走去,在角落的窗子递出纸条。外面扫地的仆人接过纸条,再投给院外的人。
北市上不允许游动商贩的出现,来来往往的人都是这里的办公人员和外出采办的下人,很多都从太傅府中经过,对这里的热闹繁华投下羡慕一瞥。
还是南市那家酒楼,屏风之后有两个人相对而坐。
“原定在未时完成任务,怎么到了现在还不见动静?”
“急什么?”说话的人手中核桃换成了一杯茶,“这么多年,他也到了该去死的时候,迟一会儿,早一会儿,有什么分别。”
“我们近来对暗门的调遣,不信他嗅不出危险,难保不会逃命。”
“哼,他当我是吃素的?当上面那位是吃素的?”
“此话怎讲?”
“上头那位近来在江湖可是扶植了不少势力,先有荆北州的几个世家替他看着京城周围动向,再有全琅华第一皇商卢家替他通风报信,现在又多了一个君逸山庄。”
“君逸山庄有何惧怕?那个骆成威不就是个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这个二少到了京城,虽然活动的迹象就没有从风月场所离开过,但能用虎符换来一个文书郎的官位,能被请进荆王府喝酒,恐怕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简单又能如何,君逸山庄此前从未将势力扩展至荆北州,单凭他小小一个文书郎能作甚?若他将虎符投到我们这里,许给他的可是直接的荣华富贵。”
“官职虽小,用处却大。上头的意思,难道不是让他跑遍全琅华,做个卢家第二出来?”
另一人还待讲什么,酒楼小二以手叩了四下门,随即一个黑色人影进来禀报道,“大人,行动均被太傅府中下人压制。”
短暂的静默后,茶杯碎裂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这么多年,我自信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怎么,还能培养出这么一批精锐的下人来?!”
“老师息怒,既然第一计划行不通,那就换。”
屏风后的人复又坐下,平静了语调,“该让第二批人上了。”
日晷上的阴影移向申时,酒宴进行到尾声,场中一时安静下来。一名女子抱了琵琶,袅袅婷婷走上厅堂正中央,柔身向主座上的人一拜,再抬头时双手已经按在琵琶上,准备调弦弹唱,就在这抬头的一瞬,她的瞳孔骤然紧缩——主座上的人,不是卫常仁!
旁的下人或许看不出来,她如何不知,那一张面皮虽然贴得天衣无缝,可是忽略了卫常仁的眼神。
卫常仁看着下属杀了她父母亲族时,那种阴鸷的眼神,她绝不会认错!
琵琶的弦还未拨动,厅堂下一人掀桌而起,撕掉脸上面皮,将官袍一脱,露出里头黑色劲装,“卫常仁,你这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