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敬乾到的时候,殿内御医们已经收拾好东西,预备出宫回家休息休息,申时再进来。
人群熙熙攘攘从宫殿门口出来,又分作两股往旁边走去。原因无他,荆王殿下站在正中间当了人形隔断。
进出的太监和御医见到他,都免不了先行一礼再去顾自己的路。他便随手抓了一个顺眼的问道,“今日当班的御医是哪位?”
“回殿下,是梁春回梁御医。”
楚敬乾心道,正好是他。
梁春回不仅资历老,而且是宫中一位对毒药了解甚深的大夫。
御医殿左侧靠墙摆放着一排排木架子,其上的医书看得人眼花缭乱,书架前还置了好几张木桌,上头笔墨纸砚均已配齐。右侧是日常药师们抓药的地方,再往里走一段路,是一所不大的隔间,里头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当班的御医白天没有特殊情况是不用走动的,只在夜间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梁春回这会儿就打算休息,还没脱鞋袜,只一转身刚在床榻上坐下,就见门口站了一位长身玉立的公子。
他看清楚来人,急忙起身行礼,“下官参见荆王殿下。”
“起来吧,此刻没有旁人,你我之间不必过于拘束,本王来此只有一件事要问你。”
“王爷请说。”
楚敬乾想起骆成威脸上的伤,将其尽可能地描述详细,包括骆成威所讲的原因他也一并说了,然后也不坐,站着等梁春回的答案。
“唔,若是打翻了烛台烫伤,不至于血痕这么多年还未消除,只能是有毒药混入了他的血液,导致脉络扩张充盈不能收回之故,”梁春回抚着胡须,沉吟片刻后又道,“要达成这样的效果,非得是极寒的毒药不可,诸如九曲寒毒之流——”
他的话被楚敬乾的动作打断,这个战场上英勇无敌的王爷此刻扶着门框,险些站不住,“确定是九曲寒毒?”
“不好说,毕竟下官没有见到病人具体形容。”
“是么?”楚敬乾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完全是下意识发出来的,而非经过思考发出的指令,“有劳梁御医了。”
“王爷小心!”梁春回想上前扶一把明显不对劲的楚敬乾,被他拂袖挥开。
“本王无碍。”
走在前方的人虽如此说,脚步却不稳。当他扶着墙壁走回御医殿大堂时,抓药的药师们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好奇目光在他身上来回睃巡,却无一人敢上前询问。
这夙央城有一个妖孽的皇帝已经够他们受的了,荆王殿下虽然好了许多,但毕竟是皇帝的亲弟弟,有个词叫一脉相承。
这两个人暗地里八卦八卦也就好了,放到正事上来,无论是谁,他们都不想惹。
骆成威目送马车远去,再到走回自己书房,这才将楚敬乾递给自己的纸条打开。他一直将它握在手心,打开后发现上头墨迹被汗水浸湿化开,字迹依稀还可辨认。
上面的意思,是让他明日早朝下朝后,直接去死牢,会有专人等候在那里。
骆成威回想他和楚敬乾从御书房一路出来到送自己回府,楚敬乾貌似并未动过纸笔。
“你怎么了,眉头皱那么紧。”阿阮在窗外问了一声,并不进来。她在看新开的铃兰,手伸出去轻轻打着花骨朵儿,冷不防屋里传来一句话,“楚敬乾与我约好时间一同前往死牢,可他给我的纸条上,是楚承望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