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玳瑁扇隐在雾中,其上暗器被全部发动,于空中转过一圈后稳稳回到二少手上。他腾空而起立在破损的车辕处,挑衅一般望了一眼身后的人,短匕在他手中闪着光,上面浅浅一道血痕。
黑衣人无声倒下。
楚敬乾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只看着他的玳瑁扇道,“你的扇子总不离身,原来还有这缘故。”
剑光一闪,他挡住后方进攻,说话还是不疾不徐,但他有把握戳到骆成威的软肋。
他说的是,“你的内力与武功向来是不匹配的,虽然已过了三年,但我不放心你。”
他说得对,萧雨来到这个时空,满打满算也不过七年而已。之前的萧景烟入了丐帮,十年内功修为岂是轻易对这个世界一窍不通的萧雨就能掌控的。
萧雨不仅不了解这个从未被历史记载过的时空,更不知道存在于这个时空里的武学究竟有多少种,而自己又学了哪些,只好谎称从雪崩中侥幸活下来,却失了忆。所以萧雨重新学习之后,除了轻功掌握得很好,其他就没有能拿出手的地方。
在朝阳城时之所以能这么狂,是因为天医的缘故。他为二少配置药丸,能让他短时期内功力大涨从而不用惧怕杀手背后偷袭,而现在骆成威把药给了楚敬乾,就相当于交出自己一条命。
但是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交出去了。
阿阮看着前方奋勇迎敌的人,忽然觉得自己也其实从来不懂萧景烟的想法。她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仿佛一点都不了解自己所处的世界一般。她的很多想法可称天马行空,不要说她一个丫鬟了,有时就连大小姐都未必能理解。
“来的有多少人?”不管怎么样,阿阮看楚敬乾保护着骆成威,稍稍放宽心,转头问郭琼玉。
而这一位将胳膊平举,扇面平均铺开了蓝光。阿阮只问了这一句,余下的话就再没法问出口。她太吃惊。
郭琼玉妩媚身姿在风中更显绰约,一步一步朝前走去,经过的黑衣人或多或少都会看她两眼,然后就殒了命。西南州部的巫术是一绝,有关它的记载经常出现在古籍里头,更因为其年代久远传承单薄,且招式怪异而越来越少有人去研究,更别提如何破解。再加上一些江湖传闻的诋毁,使得巫术日渐等同于百姓口中的妖术,人人喊打。
所以到了现在,即使是在巫术的发源地苍州,也只有年老的祭司还会一些。可若是要如昨日经过的那个大祭司一样,已是很少很少的了。
骆成威和阿阮,楚敬乾就那么看着郭琼玉从容不迫地行走在这样一群杀手中,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素净衣裳因着人血的装点而添了一丝诡异邪魅。
黑衣人的包围圈就因为这一个异数慢慢破溃,终于骆成威在这几天第一次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
虽然只有两个字,“妖女!”
骆成威等人从未见过郭琼玉大开杀戒的样子,以前的她常以花琴娘的身份示人,抱着琵琶柔柔弱弱,这样的形象深入人心,导致二少一干人等总把她护在身后。杀人这种粗活很少让她动手。没想到今日突围,竟可以将胜算全数压在她一人身上。
阿阮暗叹,真的是没想到啊。
她再挡过几次突袭,慢慢观察到,楚敬乾只是护在骆成威周身,并不十分下狠手来对付这群人。
难道他还想诱敌深入?是早已做好陷阱等着这群人去跳么?可是眼下除了大清早出现在路边等候的暗卫,实在看不出他的后手在哪里。
黑衣人渐渐撤退,骆成威待要追,一条手臂堪堪拦在他身前。
骆成威只看了这条手臂的主人一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此人做事一鼓作气有之,一而再再而三也是常有的事。
通常当他静等猎物的时候,是绝不会只挖一个坑的。
“阿泽,我们继续赶路。”二少平平淡淡说了一句话,手抚上银质面具,仿佛刚才的血腥场面从未发生过。
再看大路上,敌方尸体在黑衣人迅速撤退的时候,跟着一起消失无踪。除了骆成威一行人亮着武器,兵刃上的血有几分突兀外,这块地方平静无波,就是多雾的山间道路在清晨该有的样子。
日头再升高些,连雾也逐渐散去了。
郭琼玉在方才的打斗中是冲在最前面的,此刻她还在前头站着,身姿窈窕,亭亭玉立,香扇上的蓝光消失无形。听到动静郭琼玉回头,艳媚眉眼间风情渐盛,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浓烈韵味。
“郭姑娘的扇子,并非刀枪不入,而只是普通的扇子吧?”
马车已毁,暗卫们将牺牲的兄弟就地埋葬,多出来的几匹马只够三个人继续上路。
郭琼玉的笑意停留在嘴角,眼睛盯着骆成威的方向,不掩不让,“王爷好眼力。”她是要和骆成威同骑一匹马——看着荆王这般亲近二少,她心里不舒服。
“原来姑娘的巫术如此厉害,是本王眼拙了。”
郭琼玉回以一笑,就在离二少三步远的时候,她的手指伸出来,就要触到骆成威的衣角,孰料荆王殿下比她更快一步。
他直接圈住了骆成威的腰,丝毫不顾身后他的暗卫还在,阿阮和自己还在看着,两个大男人就这么搂抱了在一处。荆王面色自然,二少一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