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蓉儿给荆王殿下写信,还叫她多亲近于殿下,可是将来……”江夫人的柔弱样子在下一句话突然就消失了,“将来他不一样要死?你还要女儿嫁过去守寡?”
这一句江夫人将声音放到最低,仍然让江默行越过桌子走到了她面前。
当朝丞相抓紧自己发妻的肩膀,“我知道你很支持我,所以这样的话你一个妇人以后不要再讲,这不符合你作为一个夫人的形象。”
江夫人闭眼深吸一口气,回复到外人最常见到的端庄模样,再听自己夫君的打算。
江默行道,“我让蓉儿去吊住楚敬乾,不是为了让她嫁给他。蓉儿还和肖瑜玦有来往不是?我是让她两方面都抓在手里,一则为了让皇帝放松戒备,你想,如果我江默行明明要置他们于死地,又怎么可能会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二则,肖运昌这老狐狸,我摸不透他的性子,不知最后他会站在谁那里,如果我们女儿与他儿子来往亲密,他也不好和我撕破脸。”
“那蓉儿的终身大事……”
“放心吧,”江默行的手掌在发妻肩上拍了两下,“等我们成功了,蓉儿就是公主,到时候多少人求娶,你这个皇后娘娘可要擦亮了眼睛,仔细帮她挑选呢。”
江夫人彻底笑开了,“当初你就是用这张嘴把我骗入了江家,过了这么多年,越发厉害了。”
“怎么,跟着我,你还不满意了?”江默行安抚道,“离立夏节不远了,我看蓉儿这几日都往外跑,你可看住她。女儿大了,有了心事就不好了。”
“你也放心吧,我的女婿,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当得的。”
却说江绮蓉前几日是和闺中姐妹一道游江,今日却不同往常,她特意选了几件亮色的衣裳在铜镜前来回比划,问璧荷,“哪件好?”
“小姐穿什么都好看。”璧荷看镜中美人不停转来转去,一头首饰弄得她眼花缭乱不说,小姐手腕上的玉镯叮叮当当的,早让她头昏脑涨了。
当头扔过来的香粉盒兜头洒了她一身,香香的味道充斥了鼻尖,这才让她清醒了些。二十一年了,江绮蓉动不动就发作的脾气她早已习惯了,当下拍开脸上的粉,低头说道,“小姐人生得美,自然什么衣服都撑得起来。”
江绮蓉斜睨她一眼,“这句话说得,还算顺心。”她的眼珠在灯光中转过一圈,水波横生,女儿家的娇气蕴含其中,叫哪个男子看了都会脚软。
江大小姐朱唇微扬,“那就这件罢。”海棠红的薄纱罩在她身上,袅娜身段若隐若现。她侧头,对镜中的自己展颜一笑。
琅华民间有言,丞相江默行之女,出生时适值夏日傍晚,红霞满天,池中荷花风华绰约,清香满府,遂名绮蓉。女婴粉雕玉琢,二十一年而成倾国之貌,禀绝代之姿,乃王公贵族小姐中第一人也。
若论美貌,虽不及前皇后苏氏,但也算是琅华屈指可数的美人儿了。
这样的人物放到哪个男子面前,都会令对方不由自主感到心颤。
此刻肖瑜玦就面临这样的情况,虽然从前发生了不少事,可当红衣美人自轿中款款而出,朝他伸手要扶的时候,他还是把自己的胳膊递了过去。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周围的行人都离这一对远了些,肖瑜玦见江绮蓉搭在自己臂间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也就随她去了。
反正这个女人从小同他和楚敬乾一起长大,这样做也不算逾矩。来来往往,车水马龙中,他们这样一路沿河岸走着,周遭热闹一如往昔,景象好似也没有太大变化。
只是……
肖瑜玦下意识想从人群中再搜寻出那么一双天真的眼来,却再也不能够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将手从江绮蓉身上拉开,“蓉妹,你大了。这样不好。”
江绮蓉嘴角笑意僵在那里,她望了他很久,长身玉立的公子只敢拿侧脸对着她。
于是骄傲的江家大小姐轻轻启唇,问他,“是不是,你也要为了萧景烟,疏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