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遮住伤疤?为了掩人耳目?
“真的以为,自己能重生成另一个人。”
这是阿阮第一次从骆成威口中听到他承认自己最大的失败——好吧,萧景烟其实从来没有死彻底过。即使当初再怎么决绝,在那个人面前,而且是看上去真心悔悟的那个人面前,所有伪装终究会败得一塌糊涂。
阿阮用力揽紧她的肩膀,“想回到他身边吗?”小姐说过,她不希望萧景烟对这段她不小心参与的往事耿耿于怀,甚至主动参与。
“那个爬行了一路,满身是血的荆王妃,我无法忘记。”二少扶正脸上面具,玳瑁扇冰凉触感于他那样熟悉。
是真的还没放下吧,也是真的无法原谅吧。
车夫道,“二少,阿阮姑娘,到了。”
齐泽的年龄放眼整个琅华的君逸山庄分舵,都是分舵主中最年轻的,前途也是最不可限量的。他的父亲是洛将军的旧部,只是身受重伤,缠绵病榻,终于还是没有等到大将军昭雪的那一日。老将去世后,齐泽接过父亲的担子,并迅速得到骆铭的赏识。恰好当时大小姐顺藤摸瓜查出了暗门的势力,于是针对这股势力,君逸山庄设了分舵,齐泽就被派往苍州,担任了莽青城内的分舵主。
黎儿的武功是不低的,单凭阿阮一个还真不是她的对手,但是齐泽却能在十招之内占尽上风,打得黎儿毫无还手之力。此人,单就武功上来说,可谓是个人才了。
更别说,这几年时间,他将暗门调查得极其深入。当二少看到那一整面码放得整整齐齐,装订成册的书簿时,夜间的风吹上身体,让他觉得更凉了。但是血里有什么东西滚烫滚烫的,让他微微颤抖。眼前这个人,会在将来助他一臂之力。
骆成威伸手覆上最头上的那一叠册子,问道,“这几年,死在你手上的暗门余孽,有多少?”
齐泽轻车熟路地笑了,“前面那几批不似如今这一批,落在手里时吞了绝命蛊,以前这帮人也比现在更难缠些,但总有贪生怕死之徒,会吐些东西出来。”
骆成威重复着他说的话,“如今这一批?”
“严将军手底下的人固然勇武精明,总也有漏网之鱼,被我齐某捡着了。”齐泽笑着将人往里请,这四面通达的书房才是整个分舵最机密的地方。
这外头架子上看似随意摆放的文献书籍,都是机关所在。
触动其中一个机关,会将整面书架翻转过来,露出一间密室的样子,在里头还是一面陈设了书架的墙壁,可是这墙壁上放着的,才是无数探子想要得到的资料。
沿着这面墙再往里走,是分舵里的设的监牢。
“进来这儿的人,我都给他们豪华待遇,每人一间,什么时候想通了,秘密带来见我。”齐泽手中也摇着扇子,他的武器时刻缠在腰上,这男人笑得灿烂,又不似楚承望那般妖孽。
除了语调戏谑,一眼望去就是稀松平常的福贵公子哥模样。骆成威的思维却偏偏在此刻跑到了另外的地方。他想,若是林扶青与这人撞上了,不懂会是个什么效果。
如此想着,他又听齐泽说道,“绝命之蛊虽然没有解药,但据我这几年的钻研,发现有一种植物可延缓他们死亡的时间,可惜找不到资历深的大夫帮忙研制成药丸。”
骆成威嘴边不期然浮现出笑意,“天医在京城尚且回不来,但这里有人说不定能帮上忙。”
“二少指的是,林扶青?”
一直静静听着的阿阮在此刻发声,“我们真的要和荆王的人马合作吗?”
她对楚承望可是忌惮得很,眼下虽然楚敬乾不会动二少,但不代表他就真的能成功对抗他哥哥。黎儿就是最好的证明。
齐泽看二少不言语,一些话已经脱口而出,“依我看来,只有半真半假地配合他们,才能将苍州暗门整个颠覆。在下知道阿阮姑娘担心二少的安危,可是上头那位不会因为几个无关紧要的暗子而放弃荆王殿下这样举足轻重的人物的,而荆王对二少,也算是……咳咳……情深义重。”
骆成威看他一眼,果然年轻,锋芒锐不可当。他缓缓鼓起了掌,“难得你肯冒险,既如此,明日你便与我一同登门拜访,我将你引荐给王爷。你不能说为暗门之事而来,而应该说,你能延缓中了绝命蛊之人的性命。”
齐泽一向知道自己聪明,这一下,却被二少说蒙了头,“为何?”
“林扶青与楚敬乾是好友,他最近正为绝命蛊的事情心烦。我们虽然有目的,但不可以把目的放得太重,一来就引起荆王的警觉,否则,事后最容易被干掉的,也是我们。”骆成威说着,心里已有了算计。
他陷在这段往事里太久,太被这些破事所左右了,既然时局变化至此,那么他也得加快脚步才行。有些事情,索性就全都说破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