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早在等着了一般,洛靖阳笑了笑,用楚承望的方式回问道,“怎么,你吃醋?”
“学得挺像。”楚承望笑了的同时,用手轻轻点了点洛靖阳的额头,颇为宠溺的样子。洛靖阳心里有些摸不着底,试探地问了一句,“你,真没那么在意?”
“齐泽可是立了功。朕不折腾功臣,也不折腾只听你和二少的命令,却实实在在帮了朕的君逸山庄。”
“你既知道了,君逸山庄听我的,听阿烟的,就应该想得到,铭叔只是名义上的君逸山庄庄主而已。他负责的方面,是应对各路江湖中人。因为铭叔,是由江湖出身,被我父亲带入府中的。”洛靖阳毫无隐瞒之意,流畅地道出事实。
楚承望也不知是真想到了,还是现在才知道,他点点头,“果然不错。”
洛靖阳看他好像真不是很在意,这才是要出大事的样子,她思索一番,“兰台试剑之期,最多只剩下半个月了。”
“昨日已有两个诸侯王抵达朝阳城,卫队的人数没有超过规定,可是据我们这方的探子来报,有一半人,提前伪装,混进了朝阳城,”楚承望扶额沉思,半晌之后道,“阳儿,你说,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他们会不会没有客栈落脚,只能睡大街上?”
洛靖阳亦是半真半假与他说道,“前些日子山庄还做掉一批人,朝阳城这里,应该是有空位的。”
楚承望的笑容比夕阳还要刺眼,“阳儿,你的性子真是越来越像朕了。”
洛靖阳不理这些,“什么时候走?”
“你怎么知道,朕就会在今日审问陈丽柔?”
四目相对时,一方兴致盎然,一方认真无他,洛靖阳收起全部表情,“你没有时间耗下去了,朝阳城是,苍州也是。”
楚承望猛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苍州那边,须得留人善后,证据既然到了手,人就该回来了。”
“江默行不会让他们在兰台试剑之前回来的。”
“朕也没打算让他们在那之前回来,”楚承望将手心攥得死紧,“朕打算,让他们在兰台试剑当日赶到。”
“你太冒险了!”
“这坑如果不挖得深一些,怎么让那些诸侯跟着一起往下跳。江默行能不顾一切,不代表那些人就会赌上一切,朕的兄弟叔伯是什么性子,朕清楚得很。”
朝阳城到了夏秋交接之际,气候变化十分分明,反倒是动不动就来一场暴雨的苍州,由夏入秋入得很不明显,在这里,察觉不到一丝秋天来临的气息。
楚承望打开窗户,看着沿街的百姓手里提着竹篮,里头装着祭拜的香火物什,忽然就对林扶青道,“你说,我是不是也该去祭拜一下神明?”
“你是去祈求朝廷的事能顺利进行,还是祈求你的二少不要再这么大刀阔斧地杀下去了?”
上次仪盈阁事件闹得满城皆知,原本一身桃色绯闻的二少愣是被洗成了敢为风月场中女子出头的有情有义之士,诸多有才情的雅妓还为二少作诗作词,拿去请人改编成曲,连唱带跳。一时之间,二少反倒成了楷模,走上了江湖第一红人的巅峰。
可是楚敬乾清楚,骆成威是在把握市井舆论动向,将暗门整个捞上水面,使得人人得而诛之。但是——
“他这样冒险激进,我怕暗门余孽狗急跳墙。”楚敬乾此刻坐在帛水城集市上,沿街两道河流从商家店面穿流而过。帛水城不同于莽青城全是竹楼土路,这里的楼房有三分之二是建在水面上的,这座城,处处都有流水环绕,又因盛产丝帛而闻名琅华,故而得名帛水城。
帛水城西的调查结果犹在眼前,皇兄的书信昨日夜间通过朝廷安插在地方官员的暗线,送到楚敬乾手上。楚敬乾明白,皇兄是要收网了。
信上的意思,是要留一个人在此地善后。如果不考虑个人因素,君逸山庄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若将此任交给齐泽,那他……会跟我走吗?”
林扶青明白老友话里的“他”指的是谁,楚敬乾不在帛水城别院休息,天天一有空就上集市转悠,不还是担心他心尖儿上的人再闹出动静,使自身受伤。
“不过我看,二少倒是做得挺好的,肯将自己置于险地引蛇出洞,在莽青城和流云城就一举干掉近半数暗门余孽,同时又让底下人安插在商队里,借着山庄生意的由头端掉苍州境内大大小小的贼窝。最近齐泽不是汇报说,暗门的人已经渐渐往帛水城汇集了吗?”
“这才是我担心的地方。在流云城时,暗门的人为了阻挠我们的调查,已算是不顾一切,那一段时日加上朝廷的军队,我们一共损失了多少兵马,才杀出一条血路。”
“说到这个,我可真心佩服您那位啊,”林扶青笑中带着一丝感慨,“我们的人在与暗门纠缠时,他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能突破重围,带人从后方包抄过来,杀前方的人一个措手不及。那锐气,啧啧,当真无人可挡。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真的,我当时看到他那样的气势,脑海里就只剩下这一句话了。”
楚敬乾一手揉着眉心,往外看去。街市下方流水悠悠,有卖花的船只靠岸与人做着生意,卖花的少女侧脸干净明媚,与世无争。
林扶青以为他对那姑娘起了兴趣,正要调侃调侃,忽然听到老友一声叹息。
“……她原来,不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