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虽然没有明说,但她出来时,听璧荷说朝阳城中都在议论,说丞相府又将出喜事,而且这一次估计是皇上指婚,当着诸位功臣的面,要将江家大小姐指给荆王殿下。
江绮蓉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美眸往一旁看去,敬乾哥哥已经落了座。她朝他的方向投去一眼,再看一眼,直到楚敬乾的眼睛与自己对视,她方低头娇媚一笑。
这一切落在肖瑜玦的眼中,他只想冷笑。
不止楚敬乾,邀请的朝臣,除了江默行一家,其他俱已到场。就连皇帝,也带笑等着他江默行落座。
江默行的虚荣心在此刻膨胀到极点,若非夫人小声提醒,他只怕连礼都不行,就要直接走上座位去了。
在他位子之后,站着他的人。昔日为他通传的年轻公公见着他来,朝他不露痕迹地点点头。这是在告诉他,人都已经安排好,就等动手了。
江默行于是半跪着,皮笑肉不笑地行了礼,迈着方步落了座,皇帝朝中间举起酒樽,“朕代琅华王朝,代江山百姓,谢过诸位恩德!”
群臣举杯起身共饮,站在最上头的公公清了清嗓子,喊道,“开席!”
往常第一杯酒过后,按顺序是歌姬舞姬登场。这一日,从大门处却仅仅只走来一个身影。
她腰肢款摆,白衣素雅,只绣一枝绽放的红梅在上面,与她眼角那束媚意丛生的梅花交相辉映,煞是明艳动人。
从她踏进这鸣凤台的第一步起,众人便屏住了呼吸。随着她的步履,呼吸声渐次调到同一个频率。
江默行握紧酒樽。
这开场……怎么和三年前,前皇后苏氏在国宴上起舞时的场景,一模一样呢……
但眼前这个人,分明是君逸山庄那里出来的副管家,汀兰,后来的“青宁宫娘娘”,楚承望借着她的手,扳倒了他施行逼宫计划里颇为重要的一颗棋子——陈丽柔。
她脸上蒙着面纱,一身皮肤光滑白嫩如初生的婴儿。听宫里的探子说,楚承望在这名女子身上下了不少功夫,又是吃药,又是祛疤的折腾。莫非皇帝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将这名女子一并算计在内了?
可是她的存在,仅仅是用来扳倒陈丽柔吗?
江默行还在沉思,却见那白衣女子水袖清扬,身段空灵,起舞的同时,总是在拿那一双眼睛注视着他。
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即使隔了这么一段距离,仍然叫他想起一个人。
洛恪忠。
这位前建威大将军的眼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海,包容沉静又不动声色地将人吞没。眼下这个名叫汀兰的女子,和洛恪忠是何关系?而且,她为什么和前皇后苏氏身上的气质,也一模一样呢?
一个念头让他的酒樽从手中倏然落下,砸在桌子上发出清脆响声。场中舞蹈正到高潮,看客们本是静静欣赏,被江丞相这一失魂落魄的举止一吓,不少人掩嘴偷笑。丞相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发作,心中将自家夫君狠狠埋怨了一通。
丢人都丢到这儿来了。
江默行却是不管不顾,死死盯着那面纱下的一张脸。他今夜原是有七成把握,但如果是他所想的那样,前皇后苏氏没有死,那么小皇帝手上的棋子岂不是又多一枚?
而且,这枚棋子与太后那一头的关系很不一般。太后虽已离世,但保不齐为他儿子留下了什么。
江默行的拳头越握越紧,公公上前将新换的酒樽递到他面前,同时附在他耳畔小声道,“按您的吩咐,人已经出发。”
江默行的心神就因为这一句话而再度被拉回来。
管你手上还有多少枚棋子,今夜我定要把你从龙椅上拉下来,用你的血为我的新王朝作奠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