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身后,有些人已经退后了几步,唯独赵妈依然昂着头,不卑不亢,“王妃,请先在此等候,王爷在宴席散了之后,就会过这边来。赖嬷嬷是这王府里专门指给王妃的老人,负责教导王妃在府中的一切礼数规矩。奴婢是王府里的副管家,王妃日后若有短缺之物,尽管叫人过来向奴婢开口。”
萧景烟拍拍衣袖上莫须有的灰尘,待赖嬷嬷上来拜见过后,才重新坐下,仔仔细细将这些规矩听了一遍。
直至晚间,众人退下之后,碧儿将两扇门关起来,啐了一口,“狗眼看人低。”
萧景烟将衣袖上的四爪金龙再抚摸一遍,“碧儿,我是不是看着就很好欺负啊?”
“小姐……”碧儿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若说小姐好欺负吧,方才那样儿就连她也吓着了,但若说不好欺负吧,小姐不识人心算计,凡事都这样硬着来的话,很容易吃暗亏。
“好了,不说这些了,”萧景烟摸摸肚子,“我饿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新房里另外服侍的丫鬟等在赵妈走后,鱼贯而入,各自站在各自的位子上,虽然眼睛不全集中在萧景烟一人身上,但是当她伸手想拿摆在桌上的点心水果时,还是感觉到了来自各方的视线。
萧景烟暗叹一口气,随后直接拎起一个山竹剥开就吃,一直送赵妈到门外的赖嬷嬷进来,见此情景一声咳嗽,“王妃,您不可以在王爷没有进房前进食。”
萧景烟看着她,笑意满满,摘下一瓣丢进了嘴里,“可是如果我在他回来之前先饿死了,这笔账,算谁的头上?”
赖嬷嬷嘴角不动声色抽了抽,“反正,您就是不可以吃!”
“这山竹挺甜的,嬷嬷,你饿不饿?”
“放肆!”赖嬷嬷自认从年轻时就进了王府,从小服侍到老,在王府中也颇有资历,大小丫鬟都怕她,哪知这个新来的王妃如此不服管教,气得她全身都在发抖。
碧儿拉拉小姐的衣袖,看自家小姐已经连剥了三四个,她知道说什么都晚了,小姐的倔劲儿上来了,她就是要和这帮人对着干。
赖嬷嬷见萧景烟丝毫不知悔改,挽起袖子就要冲上来,将王府的规矩再说一遍与她听,这会儿,屋外却传来略微凌乱的脚步声,萧景烟正徒手剥开第五个山竹,动作不停,仰头望着门被推开,一个人影醉醺醺地走过来,一屁股砸在了凳子上。
整个新房,一下寂静下来。
来的人,是这间王府的主人,楚敬乾。
赖嬷嬷很少见王爷喝得这样醉,正要叫人将王爷扶到床上服侍着,却听新王妃发号施令了,“你们都先下去吧。”
赖嬷嬷待要再说,迎面而来萧景烟一记眼神,她虽心有不愿,还是先告退了,毕竟人家再怎么胡闹,也是主子。她算是领教过了,对这个王妃,明面上就不能硬着来。
满屋子的人都退下,碧儿担心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萧景烟放柔了声音,“去吧,我没事。”
碧儿是最后一个退出来的。
萧景烟自己取来合卺酒,给自己斟上一杯,又把一杯推到楚敬乾面前。她咂咂嘴,“看你喝得那么醉了,我也就不按程序走了,这杯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这句话,她真就撩开珠帘,脖子一扬,给自己灌了一杯。等她放下酒杯,发现楚敬乾的那杯也空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够哥们儿。”随即继续将整个山竹剥完,掏出一瓣往嘴里送,“这不是我不讲义气啊,你在外面吃吃喝喝,我在这里饿着肚子,这不公平。所以现在你吃饱喝足了,看我吃,这就公平了。”
楚敬乾本来埋在臂间的头,现在抬起来看他这位王妃。
他也算是戎马半生,于喝酒一事上,可以说是到了千杯不醉的地步。在京城规规矩矩待了这几年,性子收敛起来,便不大碰。只是今夜心中愁闷,难免喝多了些,直至入了洞房,见到等着他的新娘子的模样,他才清醒了些。
只是这位王妃的行为,他实在不知该怎么评价。女子他也算见得多了,就没见过……这么……这么不伦不类的女子。
他情愿是自己喝多了。
但嘴里送来的清凉之感告诉他,眼前这个随意不羁,还自己把头冠给摘了的女人,就是他在今日娶进门的王妃。
“我也不知道这山竹解不解酒,你试试看,”萧景烟干脆架了一条腿在另一只凳子上,“不过还挺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