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娘再次失去了龙乙狩的消息......
她回到了星雪海,玄石宫,百无聊赖的她摸索着玄石宫每一寸石壁,无意中看见文忠木讷的站在她身旁,她便笑着,向他走了过去,这样美的人,文忠只是微微垂着眼睛连看都不看一眼......她花容渐冷:“连你嫌弃我吗?”
“龙娘是龙乙氏的心腹,嫌弃二字太作贱自己了。”
“心腹......那魇洲可是我的......龙乙狩起兵攻打地鬼王,并未成功......是我让出了自己的领地给他们......我为他当牛做马,到头来,他都不念我......”龙娘微微低着头,眼泪垂下......
“龙娘若想要回报现在可以自己去抢。若想要情,我劝你放弃......情字没有因果,自然也不存在任何惩罚和酬劳......”文忠冷漠的说。
“你劝我放弃,我已经坚守万年,没有个结果我怎能甘心!”龙娘花容骤怒。文忠冷漠的抬眼看着她:“情字无法衡量,你现在放弃,损失的还不是很多......”
龙娘淡淡一笑说:“放弃二字,我万年未敢想,这两个字太可怕了......”
“你不愿意承认,不代表龙乙狩根本不爱你这件事不是真的。”文忠说完转身离去。再怎么厉害的龙娘,在执迷不悟自我挣扎里,也只是个普通的妇人......
奔流不息的急流,映不出人的倒影,文忠站在岸边,捧着水,轻轻的清洗着自己的脸,疤痕蜷曲,他的脸像个怪物,像是被打烂脸的婴儿......他是在火族那场火难中被龙乙泽救起的......纵使面目全非,还有一口气,撑着他去报仇......撑着他去报恩.......毁了东扶,杀了征就是存活的全部意义......
龙娘站在玄石宫烛火下,借着火光,她仔细端详着一个簪子......莹莹白玉如雪,她隐约识得此物......
巫女......龙娘轻轻念着......
龙乙泽根本乃无心地鬼,若无干戈他定不会收藏此物......
“十几年前,那个被辰鲸羽丢下大海的孩子,是龙乙泽与巫女的女儿.......”听到有人言语,龙娘猛然回头,是鬼屠十三......他是个奸细,却完好无损的存在在几乎尘埃落定的大地上......
“鬼屠十三......你若狠下心杀了征,就不会有如今的麻烦了。”龙娘责备道。
鬼屠十三上前拿过她手里的簪子目光沧桑的看着:“这麻烦是征惹的吗?是你们不安分,这天地混乱不堪......天星落不是天时规律,是天的眼泪......天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我们是在自救!”
“地鬼,神,人,妖,魔......从大地伊始一直相安无事......你在自救?谁害了你?”
龙娘顿时心空......
鬼屠十三拿着那个簪子苦笑一声说:“龙乙泽无心,他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甚至一直作为替代品作为工具的他都不知道活着是什么感觉......他拜师星雪海,见到了神瑜,他以为顺从就是爱......所以,他是星雪海里最听话的弟子......有个巫女喜欢他,她小心翼翼的接近他,对他万般好,他不会拒绝......直到最后他发现他会想念巫女,已经离不开了她了......直到他们的孩子降生,他顿时如疯了一样,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那原本该有一颗心的地方,他抓伤了自己,也杀了巫女......他一直以为,他对瑜是爱的,所以这个孩子的出生意味他对瑜的背叛......那个可怜的孩子被丢去了大海......到最后,龙乙泽都没能明白什么是爱......”
鬼屠十三冷漠一笑:“他可怜吗?”
“有什么可怜的,他生来就是个工具。他就该替龙乙狩承担一切,甚至为他去死......”
“呵......”鬼屠十三握着那簪子转身离开了玄石宫。
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他站在滚滚大川水前,从怀里掏出那个已经串好的咒珠,那是龙乙泽曾散出的咒珠,鬼屠十三听了征的话,他杀了所有持有咒珠的人,帮龙乙泽斩断了触手,不,是帮龙乙狩......龙乙泽就是龙乙狩挡在身前的傀儡......没有思想,没有心......连爱上一个人都觉得是背叛......
鬼屠十三将那簪子和咒珠放在一起,投入大川,它们随着滚滚急流转眼间消失了......
“这样的活着,不活也罢。”鬼屠十三像是在轻轻的责备。
坐在岸边的文忠起身离开了这里。
东扶冷漠的走近山洞。
笼子里关押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血蝶飞出东扶掌心划破了他的手掌,紧接着宛如旋镖一般划过山洞中的牢笼,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血气缠绕着东扶化作红色薄烟深入东扶掌心的伤口......伤口浸浴着血气愈合了......
东扶却突然跪倒在地,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牢笼里有一个女人气息奄奄的看着他,满眼皆是凉薄......
此时雪妖走了进来,他担忧的扶东扶站起身来:“圣尊怎么了?”
“无事。”东扶推开了他的手,独自向外走去,边走边叮嘱道:“把尸体处理了。”
“是。”雪妖听话的打开了笼子,笼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枯尸,雪妖看见了那双凉薄而不甘的眼睛......
“他还是不愿看我......”那个女人轻轻的说了一句。
雪妖走到她身前问:“你说什么?”
而女人没有回答他,她死了,化作了一只雪狐......
那些尸体,雪妖移去了山洞后的天坑,如果再这样下去,天坑总会填满的吧......
雪妖回头,看到了幽深蜿蜒的洞口,洞口中透出一点寒光,像是暗夜里野兽的眼睛......
梦眠缓缓向他走近,眼眶坠着一滴泪,她冷冷的问他:“是你吗?”
雪妖没有理会他,回过身欲穿过山洞,离开这里,谁知梦眠掌间祭出寒刃向雪妖冲去,只见雪妖被梦眠抵在石壁上,寒刃割向了他的喉咙,谁知雪妖的脖子上晕过一层无色的铠甲,转纵即逝......
“蟒妖......你们竟然还有铠甲......”梦眠愤恨的看着他,“是不是你!”
雪妖几许怜悯的看着她,平静的说:“我在救他。”
梦眠留下一滴泪,她手里的寒刃骤然破碎,刺伤了她的掌心......
血顺着指缝滴下来,梦眠的心仿佛被绳索狠狠的缠绕着:“呵......你拿什么证明!”
雪妖将手伸向胸口,暗暗发力。只见雪妖胸口闪过一道白色裂缝,鲜血滚落他的指尖,他将身上最坚硬的鳞片交给了梦眠......
梦眠看了一眼那如白玉般通莹的鳞片,不屑的笑着说:“你不过一介小妖,生死不值一提......就算你有心害圣尊,我杀了你又有何用?”
雪妖将那最坚硬的鳞片丢在地上,冷漠的说了一句:“你真可怜.......”
雪妖走入洞口,离开了这里。
梦眠掩声痛哭......
东扶颓靡的斜躺在石榻上,他的身体开始留不住这些血气,他的内息越来越弱......
这个偏僻的山洞里,东扶蜷缩在角落,洞口被枯枝虚掩着,洞中没有灯火,人或兽都不敢轻易冒进。此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东扶握紧了无心剑警惕起来,只见那个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手里举着一个火把向东扶奔跑而来......是梦眠。
梦眠的火把丢在地上,她紧紧抱着东扶,轻声抽泣着......
“哭什么?”东扶轻声问。
梦眠直起身泪眼涟涟的看着他:“我们成亲吧,就现在。”
东扶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倚靠着石壁,只当她是玩笑之语。
梦眠扑向他深深吻去,东扶却用力推开了她:“你干什么!”
“我不想再失去了你了!我没有勇气再去面对这样的局面!”梦眠严肃的看着他,泪却止不住的流,“你坑杀心魔之兵时,我初见你......我想跟着你。我本是人,但为了接近你,我宁可饮魔血修魔道,我承受了一次又一次的裂躯之痛,只为了接近你......现在你就在我面前,我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退却?”
东扶靠着石壁缓缓站起身来,他的目光很冷,很冷......
“所以你与我诉苦,是想要一个回报?”
“不是的.......”梦眠摇摇头,想要去解释什么,却早已泣不成声......
东扶见她哭的痛苦,缓缓靠近她说:“我没有办法爱你。我早就没有心了。”
梦眠抬起头惊异的看着他,眼泪不止:“为什么......”
“为了活着......”东扶深深的说。
“没有心怎么活?”
“你初见我时,我坑杀心魔之兵时,就已经没有心了。我用卑劣的手段杀了心魔,为了杀他,夺了他的圣尊之位,我自己把自己的心挖了出来......我钦佩你走向我的勇气......”东扶冷冷笑笑接着说,“天下诸界,各有千秋。越界总会受伤的。神界,妖魔界,地鬼界......有心者才活得艰难。”
东扶边说边靠近她,谁知梦眠竟然退却半分,东扶冷冷一笑说:“你走吧。”
梦眠迟疑的看向他,东扶冷漠的抓紧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隔着衣裳都能感受到的疤痕......还有静,空,冷.......
东扶松手,梦眠缓缓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她转身哭着跑开了,东扶缓缓靠石壁坐下,拾起那个火把取暖......他手里的火把引来了雪妖......
“你想把身边所有的人都赶走?”雪要说道。
“你们在我身边又如何?”东扶不以为然的说。
“有些野兽在濒死之时会遣走身边的所有的伙伴,活着自己离群,找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孤独死去。”雪妖意有所指。
东扶笑笑说:“你说着这些干什么?”
“是我把神丹打入你体内克制血魔之道的。翊不愿你们兄弟这样。”
“他一个影灵,还想扮演救世主吗?”东扶带着几分不屑。
“你这样准备牺牲自我来成全焱,可问过他愿不愿意?”雪妖道。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东扶抬头警疑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