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絮絮说了好些话,大体意思是让沈茴好好当这个皇后。
沈茴乖巧地一一应下。
当初她捧着凤印时,不是没想过好好做个母仪天下皇后,担着“妻”职责,劝谏着皇帝。可在她入宫那一日,她亲眼看着皇帝荒淫暴戾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个皇帝不是她这个皇后能掰正。甚至,她连保命都难。她不能死,不能死在父母前头。
她已经不是沈家所有人捧起护着幺女了。
那一日皇帝打量沈鸣玉目光让沈茴心惊。兄姊不在,父母年迈,哥哥唯一留下女儿还小。
她已经是沈家最大孩子了。
她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学着成长,让自己变成可以保护家人大人。
本来她在见到齐煜不争气时,沈茴是失望。可是当她走近,看见齐煜酷似二姐姐眉眼,她心软了。她想着这孩子年纪还小,也许可以教好呢他不仅遗了昏君血脉,也会遗了二姐姐良善宽仁啊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杀昏君,扶幼帝,稳根基,再除奸宦
她要做,哪里单单是寻庇护。
她现在一无所有,只有皇后身份,还有人人都夸样貌。
窗外响起一阵鞭炮声,紧接着是小太监求饶和小殿下笑声。
齐煜又开始胡作非为了。
沈茴悄悄去看太后神色,见她习以为常,似乎没有要去管制小殿下意思。
沈茴在来别宫之前,曾以为小殿下养在太后身边一年,比在宫中强上许多,太后会教养他。
直到昨天晚上见到齐煜,沈茴才恍然,原来太后并不是真心对这个孩子。太后有没有故意养歪齐煜,沈茴不敢揣测。
可沈茴明白太后不止一个儿子。她这次来接太后回宫,不是还撞见了锦王和锐王
沈茴起身,说:“母后,我去看看小殿下。”
太后点点头。
沈茴走到外面,立在檐下望向齐煜。齐煜已经不玩鞭炮了,他拿了个陀螺在玩。他也看见了沈茴,瞥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玩。
齐煜开开心心地玩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时候,发现沈茴还站在檐下看着他。齐煜皱皱眉,不理她,继续玩自己。他丢了陀螺,去骑小太监“驾驾驾”。
整个上午,齐煜变着花样玩耍,每次抬头都能看见沈茴望着他。
他努努嘴。
下午,他跑去后山玩,不经意间抬头,发现沈茴坐在月门旁望向这边。
“看看看,有毛病哼”齐煜扔了手里九节鞭,气呼呼地跑回房间睡大觉去。
沈茴没有再跟去了。
“我小时候可羡慕别人可以四处跑跳,我连下床都得奶娘准允。”
“娘娘如今已大好了。”阿夏宽慰。
沈茴搓了搓手,驱驱寒,扶着阿夏手起身,往回走。她听见马蹄声,望向山下。东厂人乌压压一大片,正往别宫赶来。
沈茴一眼看见为首裴徊光。他那一身红衣实在显眼。风将他棉氅朝后高高吹起,原来月白棉氅里子是红色。马速那样快,他连马缰也不握,抱着胳膊样子甚有几分不和谐悠闲。
回了屋,沈茴接了沉月递来热茶,又让阿夏去打听消息。
阿夏很快回来:“掌印直接进了太后寝殿要人,外面人听见太后连连怒斥放肆。掌印还在殿内,未出来。”
“去等一等,若他出来带句话。”沈茴说。
“什么话”
沈茴皱起眉来,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说:“不必带话,等着就行了。”
他看见她身边人过去,自然懂。
一个时辰之后,沈茴才得了那边消息。没想到锐王竟真躲在太后寝殿里,此时已被东厂人五花大绑着带走了。
沈茴坐在窗下,忐忑起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就在沈茴要放弃时,她从开着轩窗看见了裴徊光身影。
她慢慢弯起了唇,吩咐:“沉月,去准备沐浴热水。”
她坐在窗下望着裴徊光踏着月色而来,一步步走近。
有那么一瞬间,沈茴生起了对未来恐惧。她很快将这一瞬生起恐惧压了下去。
当裴徊光立在窗外时,沈茴暖起眉眼,望着他眼睛,说:“本宫带宫婢不够使,烦劳掌印了。”
两个小太监正抬着烧好热水往盥室去。
裴徊光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时,屋内沈茴已经起身。
木门被推开,“吱呀”声拉得绵长又沙哑。红灯笼轻晃,灯下沈茴缓步朝他走过来,她抬手,等他扶。
裴徊光冷眼看她,视线渐下移落在她抬起手,半晌,将小臂递给她让她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