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近十年,容默重又与爹娘这般亲近,这让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每天清晨睁开睁开眼,好像整个世界都放晴了。
他悠闲在将军府的小路上漫步,周围的一切好像与他幼时印象中没多大变化。
小池塘里的水清澈见底,微波荡漾,池底特意铺了光滑玲珑的鹅卵石,污泥全部沉淀在下面。
小斯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生怕哪里惹他不满意。
见容默眉头紧锁,他瞬间警钟大作。
“这池塘里为何不养荷花?”糖糖爱吃藕啊!
“这……夫人说少爷你花粉过敏。”小斯有些为难。
容默一愣,好像是这样的。
记得小糖糖周岁那年,府里特地搜罗了许多名贵花卉,专门逗她乐。
说来也凑巧,那是年仅七岁的容默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花粉。
往年,偌大的将军府还从未有过花卉,原因在于老将军,也就是容默的祖。
他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儿,最见不得晚辈娇气,侍弄花儿朵儿更是冲了他的忌讳。
平日里,就是卫黛,身为他的儿媳妇也不敢武逆。
可老将军那日却一改反常,见小糖糖喜欢花,便特意搜寻了各色花卉。
几乎整个京城的花卉品种都被他凑齐了,甚至还求见了陛下,将宫里也搜刮了一遍。
容默永远忘不了小糖糖埋在花海里,灿烂的笑容,三个耀眼的小月牙,谁见了都忍不住为之倾倒。
当然,他也忘不了,自己被满府的花朵逼疯的感觉,幼小的他最后被迫蜷缩在杂乱的柴房。
耳边萦绕着府里人的欢笑声,他忍不住又打了几个喷嚏。
仿佛全世界都在,背着可怜的他狂欢。
年幼的容默卑微地通过门缝看去,小糖糖被众人争相亲亲抱抱举高高,他快被逼疯了。
他七岁了,完全可以稳稳抱妹妹了。
离这么远,他却仿佛听到小糖糖咯咯的银铃笑声。
好在容默平日里没有白宠妹妹。
小糖糖玩得很尽兴,但过了一会儿,环视四周都没发现容默,她急了,哭得可凶可凶了。
老将军一圈长长的白胡子,像个圣诞老人,但他可没那么慈祥,脾气臭得厉害,怒火收敛不住时,连先帝和当今圣上都会被波及。
但就是这样一个彪悍了半辈子的老人,却在面对软软糯糯的小糖糖时,连眉眼都温柔了下来。
谁都看得出,久居沙场的老将军抱孩子的动作有多别扭,生怕让怀里的小人儿不舒服了。
谁知小人儿一下子就哭得像泥人儿一样,吓得他方寸大乱,又轻又小的女娃娃愣是被他抱出了烫手的炸弹之感。
他手足无措地将自己的长胡须放到小糖糖的手心里,用自己最精细的手背给她擦眼泪,“糖糖不哭。”
可她连最喜欢的拽胡须都不放弃了,抽噎着,带着尚不清晰的小奶音,“锅锅,锅锅……嗝…呜呜呜哇……”
老将军一愣,没想到他平日里看不惯的臭小子,竟然在小孙女心里有这么高的地位。
小容默见妹妹这般离不开他,拔凉拔凉的小心脏顿时热乎起来了,他可怜兮兮地打了半天的喷嚏,差点休克了,也没人注意到他。
还是妹妹爱他!
他推开柴门,顶着通红的鼻头,绽放笑颜,他不敢离开这个安全地带,就朝小糖糖张开双臂。
小糖糖瞬间都不哭了,她双腿踢来踢去,挣扎着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