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朝的时候，果然有一名姓江的御史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弹劾太子行为不端、秽乱宫闱。 这个江御史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长长的折子，给东宫的太子白珝罗列了种种罪名，扣上了一顶顶大帽子，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慷慨激昂地说个不停，说得那叫一个口沫横飞啊，好几个站得离他近的人都被他飞溅的唾液给喷到了。 无辜被喷到的人面皮抽搐，忍了好久没有握拳上前揍人，只是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小步，低下头，免得再次被喷到。 正起劲弹劾着太子的江御史可没发现这些小细节，更加没有发现，坐在龙椅上的天元帝身上迸发出来的阴冷气息及浓浓的杀意，而是一口气说了个痛快，起码说了小个时辰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江御史所说的那番话中虽说没有废黜太子的字眼，但听着那个意思也是差不多的了，所有的官员都明白他意欲何为。 天元帝按捺着脾气听完，然后才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哦？那照江爱卿所说，朕该如何处置朕的太子才好呢？” “自然是……”得意洋洋的江御史差点脱口而出，让天元帝把太子给废了。可他到底是在朝为官之人，头脑再发热也保留着最后一丝清明，马上意识到此时的场合不对，龙椅上那位的脸色好像也不对，急忙改口道：“自然是由皇上定夺了，微臣岂敢多言。” “若朕一定要问爱卿你的意见呢？” 江御史终于发现天元帝的神色确实不对了，急忙诚惶诚恐地跪下，请罪道：“微臣惶恐，请皇上恕罪！” “你是有罪！”天元帝阴测测地说着。“说吧，你是如何得知东宫中发生的事情的，还能了解的那么清楚，莫不是……” 别看天元帝像是随口问问的，可这番话说出来的份量极重，直指江御史其心可诛，居然派了细作到东宫打探东宫事宜，这若是被定了罪，抄家灭族是必须的。 江御史哪敢认下这样的罪名，慌忙解释道：“微臣……微臣是经过四季酒楼时，听到那些市井小民在议论纷纷，才得知这件事的。” “所以，你未经调查取证，未深入地了解事情的真相，便人云亦云，拾人牙慧，将矛头对准了朕的太子？” “微臣不敢！” “你有何不敢的？朕看你可敢得很呢！”天元帝一拍龙椅的把手，将江御史递上的折子又给扔了回去，直直砸到江御史的额头上，直接砸出了一个红印。“太子出事之前便时常昏睡不醒，何来的精力去做你弹劾的那些事了？啊？况且出事那日，朕和皇后也正巧在场，莫非你打算把事情牵扯到朕和皇后的身上？啊？毫无分辨事非的能力，昏聩无能，这样的臣子，朕留你何用？” 天元帝越说越生气，尤其是想到昨日在凤坤宫看到皇后及太子面色惨白地躺在那里，被安国公和卫清茶紧急救治的场景，他就心疼得差点喘不上气来。 特别是皇后被卫清茶救醒之后，不哭也不闹，更是连正眼也不看他一下，光知道斜倚在床头默默流泪的模样，天元帝便被怒火烧昏了头脑，想要大开杀戒了。 之前大皇子、二皇子被毒害，皇后在事后也是这般默默地流着眼泪，独自承受着所有的痛苦，却从来在他面前提过一句，不曾埋怨过他，甚至在他难受得夜不能寐时，还劝他要以大局为重，切不可因小失大。 而他，不敢去回想那两个儿子中毒身亡时的惨状，只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能让皇后渐渐淡忘了那些事，便从来不在皇后面前提起那些事。 令人没想到的是，他与皇后的最后一个儿子居然也遭了毒手，要不是遇到莫神医和卫清茶师徒俩，说不定连他和皇后的最后一个儿子也要保不住了。 他本想着皇家的子嗣不多，能活着长大的皇子更是少得可怜，便想着保他们一保，最起码兄弟间的感情也要维系好，将来不管哪个上位，都能将皇家的血脉延续下去，其他的兄弟也能平安到老。 是他优柔寡断了，也是他太过想当然了，才会纵出这么一群胆大包天的家伙。 他早该明白的，天家人根本没有亲情可言，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徒劳无功，白做工罢了。 再一想到太后的表现，天元帝就更心寒了。 昨日太后在得知皇后和太子相继吐血昏迷之后，根本没有派人往凤坤宫去询问一下情况，只等到听说母子二人皆苏醒过来之后，才派人送了一点礼物和药材到凤坤宫，说是祝他们早日康复。 然而一转身，太后就把天元帝请到自己的宫里，明里暗里的说是太子身子孱弱，储君之位不稳，为免节外生枝，也是为了安定民心，还是趁早换一个太子比较好…… 当时天元帝就被气了个仰倒，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太后不是天元帝的生母，可天元帝想要当个孝子，自是不可能当面驳斥太后的话，只能虚与委蛇，与太后随意聊了两天便借故离开了。 皇后和太子那里的情况一直时好时坏，太后又在这个时候给他添堵，他不能冲太后发火，那便只能冲朝臣们发火了。 至于那个主动跳出来的江御史就成了出头鸟之一，天元帝不打他，谁打他？ 江御史跪伏地在地上，瑟瑟发抖，即便被天元帝骂了，也不敢替自己辩解一句。 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了，当时传消息给他的那个人可没说天元帝和皇后都在东宫啊，只说了太子好像与两名医女在东宫胡闹，然后突发奇病，急召安国公进宫救人等等等等…… 而他则根据市井的那些流言，隐隐约约地猜测出事情的“真相”，这才急着上折子弹劾太子的。 哪里能想到，这次居然踢到了铁板，把天元帝给惹火了。 “朕不怕告诉你们，太子其实是被人下了剧毒所致，当即性命垂危，差点救不过来。朕正在清查那胆敢谋害太子之人，若是被朕查出来了，朕绝不再姑息！”天元帝冷冷地望着下面的文武百官们，尤其站在他身边的五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意有所指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