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报刚送走,就听到军营外面有喧哗之声。
覃鞍把人叫进来问,原来是被凤涅逐出连城的豪绅过来求助,希望军队里能派出人来送他们到闵京,等到了闵京后再另行酬谢。
毕竟山高水长的,他们各自府邸里的下人们早在夏兵抄家的时候就一哄而散,他们这些主子们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万一路上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他们虽然住在边疆,但闵京里也有亲戚在朝为官。
边疆已经不安全了,投奔其他郡城的亲戚也不安心,想来想去,还是去京城最好。
景琰听了诧异,“凤涅把这些人都净身赶了出来?”
不是应该拉拢当地豪绅吗?要是图财的话,也该把这些豪绅们都杀了啊?费半天劲,只图财不杀人,实在不像凤涅的作风。横看竖看,凤涅都不像是心慈手软之人。
谋士也猜不透凤涅的做法,疑惑道,“兴许是,想用这些人分散咱们的兵力?”这些人毕竟是梁国子民,又和朝中官员多有牵扯,他们不能坐视不理。
景琰摇头,“这些人才能耗费多少兵力,派五十人沿途护送就已经足够。”想不明白,他也不再想。安排好护送的人马,策划着怎么把连城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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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玖喜滋滋的趴着桌子上给昭帝写信,把自己这边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和昭帝说一遍,末了附上一个大大的嘴唇。
把信折好塞进信封里,派人送出去。
“大将军,许都送过来的粮草到了,一共送了一千石。”马彪进来禀报。
阿玖带兵之后粗略的算过,一石相当于一百二十斤。按着一个士兵一天两斤粮食的消耗计算,十万大军一个月消耗的粮草大约一千七百石。
现在征南军虽然号称十万,但是经过之前战争的折损,也就刚刚九万人左右。
这么一来,一千石粮食只够他们吃半个多月,加上之前他们在连城收缴的粮草,凑在一起也不过能支撑一个多月。
以前在朔方时,都在平陵州内,运送粮草方便,潘聪派人按月运送粮草还行。但随着征南军的深入,要是再按月运送粮草,就有不凑手的时候,更何况,他们送过来的粮草还不足一个月的。
虽然早就做好了西陵州不可能一直供应粮草的准备,但潘聪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减少粮草供应,也实在说不过去。
阿玖问马彪,“来人可说了为何粮草减少么?”
马彪摇头,“来人只说潘聪和蔡旭正在努力筹备粮草,只是现在刚入夏,家家户户都少有余粮,所以粮草筹备起来十分困难,能筹备到一千石,已经是他们尽力了。”
阿玖皱皱眉,潘聪说的是实话,现在确实是少有余粮的季节,但整个西陵州只能筹备出一千石粮草来,她却不信。
摆摆手,“算了,此事不必跟他们计较。你下去吧。”吩咐亲卫,“去把廖坤和曲怀叫过来。”
廖坤曲怀听说大将军叫他们,赶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赶过来。
阿玖把粮草的事情和他们说一遍,又道,“西陵州不能持续供应粮草,本就在咱们的意料之中。现在本将军叫你们过来,是有事情要派你们去做。一会儿你们去库房里,把收缴上来的财物全部带走,本将军给你们两千人,你们带着这些人回西陵州换一些粮草过来,或者你们找连城中的商人商谈,能通过他们买到粮草也行。不管用什么方法,以后采买押送粮草之事就交由你们去做。不要心疼银子,买到的粮草越多越好。”
曲怀原本就负责押送粮草之事,廖坤又为人精明,让他们负责采买粮草,最合适不过。
曲怀抱拳,“末将领命!马都尉那里……”
阿玖道,“马彪性子急躁,不适合做采买粮草之事。这件事情,本将军会亲自和他说。”
马彪当初管着粮草的事情,是因为胳膊受伤。现在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调回来冲锋陷阵正好合他的意。
又详细的安排了一番,诸事处理清楚,阿玖这才松口气。
到午饭时,白非凡脸色难看的过来,“大将军,新运过来的粮草不对!”
阿玖问,“马彪不是已经清点过了么……难道是这批粮草有问题?”
白非凡点头,“属下方才去伙房,正赶上伙头兵用新送过来的大米做饭。属下这才发现,这些大米都是经过硫磺熏蒸过的霉烂大米。”
怕阿玖不明白,白非凡又详细的解释,“用硫磺熏蒸过后的食材会变得色泽亮丽,颜色新鲜。容易使食材脱水干燥,防虫防霉。许多药农炮制药材时都会用这种方法。但经过硫磺熏蒸后的食材会产生轻微的酸味,长久食用,对人的身体不好。而霉烂的大米熏蒸后,改变的只是表面,碾碎后内部的霉斑却没法祛除。属下之前见过,所以知道。”
自从在朔方出现水源中毒之事后,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再发生,每次赶上做饭的时候,白非凡都会往灶房转一圈,确认东西没有问题后再离开。
现在听白非凡这么说,阿玖自然不会怀疑事情的真实性。
吃了霉烂的食物轻则腹泻,重则中毒身亡。
现在是两军对战的非常时期,一旦夏朝士兵食物中毒,后果不堪设想。
阿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是只有部分粮食这样,还是所有的粮食都这样?!”若是只有部分粮食这样,还可以说是潘聪和蔡旭被下面的人蒙蔽;要是所有的粮食都这样,那就绝对是潘聪和蔡旭的问题。
实际上,潘聪和蔡旭作为西陵州的最高掌权者,供应粮草的商户除非是一家子都不想活了才敢蒙蔽他们。
白非凡道,“属下已经让人去查,等一会儿应该就有结果了。”
阿玖站起来往外走,“随本将军一起过去看看。”
阿玖他们到达存放粮草的仓库时,仓库外面已经围了一群的人,见到阿玖后纷纷让路,“大将军来了!大将军来了!”
马彪和郄举他们已经到了。
押送粮草过来的官员脸色惨白,双目无神的看着仓库里的粮草一袋子一袋子的往外搬,又一袋子一袋子的打开检查。每查一袋子,他的脸上就白上一分,显然被眼前的场景吓懵。
听到人们喊大将军的声音,押粮官眼睛活动一下,这才算是回过神,“噗通”一下跪在阿玖脚边,“大将军,粮草的事情下官真的不知道啊!下官是亲眼看着这些粮草从许都的粮库里面装车运出来的,中间为了赶着给大将军送粮草,路上除了睡觉停都没停。下官是真的不知道粮草为何会变成这样的啊!”
一听押粮官的话,阿玖就知道检查的结果不太好。
果然,押粮官刚哭喊完,就被马彪抬腿踹了一脚,“你押送的粮草,这些粮草有问题,不是你的事情,是谁的事情?你给老子说实话,是不是你贪利,把好的粮食卖钱,换成了这样狗都不会吃的粮食来糊弄老子?!连将士们的口粮都敢拿去换钱,老子宰了你这个黑心的狗杂种!”
马彪本就长得高大魁梧,嗓门又高,此时满脸煞气的狰狞模样跟勾魂的夜叉似得。
押粮官就是一个不受重视的七品小吏,因为之前的押粮官生病了,才换成了他押送。来之前只听说征南军凶悍,心里就存了三分惧意,现在亲眼见到,更是差点吓尿。生怕马彪一怒之下把他给砍了,忙着道,“将军饶命啊,下官说的句句属实,绝对不敢诓骗将军。下官就是再财迷心窍,也不敢打征南军的主意啊,还请将军明察!”
马彪犹自愤恨,“你说这件事情和你没有关系,那就是潘聪和蔡旭的事情了?等到了潘聪和蔡旭跟前,你可敢跟他们对质?”
押粮官犹豫,潘都督和蔡刺史都是他的顶头上司,他要是敢把责任推到他们身上,他们能饶的了他?
只这一犹豫,马彪伸手从旁边的士兵手中抽出一柄刀来,“不敢对质,那就是你的问题!老子现在就砍了你!”
“别,别!下官敢,下官敢!”押粮官一边往旁边躲,一边连声道。一千石粮食几乎都是被硫磺熏制过的霉烂陈米,说不是潘聪和蔡旭搞的鬼,他自己都不信。
怪不得原先那个押粮官来呢,一定是知道了潘聪和蔡旭做的事情,怕事发后被征南军追责,故意装病躲过去。就他是个傻的,听说让他当押粮官,还高兴了好几天!
马彪提着大刀比划,“既然这样,那你就赶紧把口供写出来,要是少写一句,老子手里的刀可不认识你是谁,照样把你给剁了!”
押粮官苦着脸,“这,将军让下官写什么?”他压根什么都不知道啊!
马彪瞪眼,“你不是说这些粮草是姓潘的和姓蔡的搞出来的么?你不知道写什么,还用老子来教你?!”
手中的大刀在押粮官面前比划一下,押粮官立刻点头,“知,知道!下官这就写,没有笔墨……”
“去,带着他录口供,还有跟着他来的那些人,都录一遍口供。谁要是敢推脱不写,就直接剁了!”马彪粗着嗓子吩咐亲卫。
亲卫领命,押着押粮官离开。
阿玖这才看着马彪出声道,“马都尉刚才要砍押粮官是假的吧?”
马彪抬手把手里的刀扔到地上,怒声道,“这样害人不利己的事情,一看就是潘聪那孙子做的!上次他想抢咱们征南军的军功,没有抢到,现在又想出这么个断子绝孙的主意!有了押粮官的供词,看姓潘的那孙子怎么狡辩,还有那个蔡刺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不能直接砍了他,就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