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铭王府重新恢复寂静,男子的消失和来时一样,无人察觉,当一切重归平静之时,铭王府的不远处,有人从暗中走了出来。
夜色下的面容,可以清晰的看见,来人正是那接受命令离去的风无,却时去而复返跟在了男子的身后,直到到了这里。
上一次,他不过是偶然发现主子的踪迹,本想上前去报告一些事情,却还是发现主子去的地方有点问题。
一时好奇心起,他便是跟了上去,便是发现了主子是来到了这里,而且,当时是铭王亲自来迎接主子的。
即使是相隔甚远,他也能看到铭王脸上对于主子的恭敬,就像是他对主子一样,可是铭王的身份如此的高贵,为何对主子这般的言听计从。
本着查探的心思,这次便又是跟了出来,因为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跟着,果然,主子是来见铭王的。
虽然他是知道主子的身份很神秘,可是能让一国王爷都诚服的身份,那该有多高,还是说,这里有隐情在其中。
不得其解的风无,想了想,还是闪身进了铭王府中,并来到了铭王的屋顶上。掀开一片瓦片,借着月色打量着。
隐约间得见有人躺在床上,有细微的呼吸声传来。风无想了想,然后伸手敲了敲瓦片,发出些微的声音。
那床上的人影,却只是嘟囔的翻身,似乎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干扰自己的睡眠一样,然后又沉沉的睡去。
这样的行为,不像是习武之人,不然的话,这个时候他便该戒备起来了。铭王除了有这么一个高贵的名头之外,就是一个普通人了。
这个认知让风无觉得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主子和铭王府或者说和宫中的那一干人等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一时半会找不到答案的风无,将瓦片盖好,然后轻点脚尖飞身离开了。只要他一直待在主子的身边,迟早是会知道的吧。
只是风无不知道,待他离开之后,那片屋顶之上,再次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那本该远去的男子。
“主子,不要紧吗?”不一会儿,屋中本是在酣睡的铭王也纵身上了屋顶,对着男子询问着。
他与主子的关系,目前来说,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而风无却是不在这个范围内的。本该是保密的事情,却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的,是不是要去处理一下。
此时出来的铭王,没有带着面具,一张布满伤疤的脸露了出来,伤痕累累的脸上,几乎难以看见几片好肌肤。
因为屋顶不是平整的,在这上面站立本就比平地上艰难,此刻,铭王的腿一边直立着,一边稍微弯曲着。
他的腿疾,对于许多事情都会影响很大,比如不过是一个简单的站立,都是比别人的艰难许多,许是,这就是他的命运吧。
身为皇族,除了这个身份之外,他什么都没有。自己的母妃整日的只知道那些权利,算计来算计去的,到头来又得到什么。
而他自己呢,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同样的是寄人篱下。他帮助这个男人,为的是什么呢,铭王笑得苦涩,他不想帮,可是没有选择。
他当初背负的一切,都让他无路可退,即使他有着如今的身份,也得匍匐在别人的脚下,听着别人的行事。
他的身后,是那万丈深渊,只有前进,才能继续活下去,可是他不知道,即使继续前进,前行的路上,有他解脱的一天吗。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选择做一个普通的人,放弃这个高贵的身份,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找一个地方,娶一个心仪的女子,安稳的过一辈子。
在寻常人看来如此简单的愿望,对他而言,恐怕是这辈子都不会实现的事情了,他知道的,等他完成自己的使命的时候,等待着他的,不过是死路一条罢了。
而现在他能做的,不过是当一条听话的狗,听着主人的命令做事,完成主人的愿望,然后,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无法窥探铭王内心的男子,背着手,站立在这屋顶之上,眼界所及之处,是那远方高高的宫殿。夜色中,有灯火飘摇。
“不用,他碍不了什么事情,他要的只有我能给他,在他得到一切之前,他是不会背叛我的。不过,一旦出现了意外,我会亲自解决了他。”
男子口中的他,自然就是风无了。不得不说,因为有风无的存在,他的许多事情都有了帮手,不用每件事情都亲力亲为。
风无待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也是为了他做了不少事情,而且,这么久以来,他也没有什么二心,他吩咐的事情,都是优秀的完成了。
只是他知道,风无这样子做倒是有原因的,而现在,这个原因正在渐渐的消退。再这样下去,风无迟早会对他的命令有了迟疑。
当初,将风无从死亡中拯救出来的时候,是他给了他住所,给了他名字,给了他存在的意思,在风无的眼里,他是他的神。
所以,为了自己的神的愿望,风无愿意付出所有的来帮助他。因为他在风无最落寞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可是神的形象是完美的,永远都是那么的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可是他呢,即使他比常人优秀,也不自认为是神。
神与人的界限,他可以分的清,知道有些事情自己可以去做,有些事情,越是即使想也是永远无法触及的。
然而,当有一天,他这个在风无眼中神一样的背影逐渐分崩离析,那个强大果决的仿佛没有任何弱点的神,变得越来越像那些脆弱的人类的时候,风无的幻想,便该破灭了。
当那个时候,即使如今对他忠心耿耿的风无,面对着这个变得不再像当初拯救他时那般强大的男人的时候,他是会从心底否认他的存在的。
这个时候,要么他选择离开,要么,就是用自己的方法,寻找回他当初心目中的那个神。只毫无疑问的,风无现在的种种迹象表明着,他选择了第二条路。
当幻想破灭的那一天到来只是,风无将选择来掌控他,将他塑造成为他心中的那个人,只是,可能吗。
既然当初是他救了风无,自然有自信可以控制他,倘若哪一天风无不再受控制,只不过是回到他该回去的地方,地狱而已。
是他将他从地狱中拉了上来,既然如此,自然该由他亲自的从他再次的下去,背叛,掌控。男子轻笑,他就是他,不存在任何弱点,自然谁也无法掌控他。
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这一点他从来不否认,只要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泯灭多少东西他都不会觉得惋惜。
所以对于他来说,一个好用的下人,比起自己的目的,是不值一提的。任何人,任何事物,只要阻挡住他的路,他都不会客气。而风无,又算得了什么。
“好,主子。”对于铭王来说,男子说的话是绝对的,不存在他可以反驳的情况,他的人生,不过是交给主子摆弄的玩偶而已。
“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男子丢下这么一句之后,就直接离开了,黑色的背影融于夜色中,很快便消失不见。
屋顶之上,铭王缓缓的坐了下来,这个地方,不过是站了一会儿,他的腿就不行了,因为雨天刚走,那种酸涩和肿胀之感,还是没有消退。
他之所以托着这样的身体还选择习武,不过是想让自己的身体变得灵活一点而已。可惜了,习武给他带来的好处,终究无法拯救他这颗无感的心。
扶着屋顶的脊躺在了上面,头顶之上的,是浩瀚无边的天空,包容着万物,包裹着所有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而他,不过是这其中的很小的一个存在,渺小的即使挣扎,也是很快的就会淹没在那滔天的浪潮中。
他不能反抗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的命运,不知何时就被安排好了,为此他所遭受的苦难,即使是他最亲近的人,也选择了视而不见。
为何呢,因为他一个人挣扎在这个泥沼中,便可以为他们带去无边的荣华与富贵,他们又怎么可能选择来拯救他呢。
可是,即使他是这般微不足道的一个人,有的时候,也是想要去挣扎一下的,为的,不过是心中唯一的一丝念想罢了。
他想看看,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可否徐从中挣脱出来,寻找到自己的路,只属于自己的,不会让任何人插手的道路。
为此,他即使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与其如此的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样的活着,还不如去尝试一下。
即使后果不过是摔得粉身碎骨,他也是愿意的,因为他曾经是凭借着自己的意愿去努力过的,他曾经,作为人而活过的。
只要有了这么一点,无论他的余生怎么样子,他都觉得足已聊慰了。他要的,从来都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而已。
所以,为了做到这些,他会用自己的力量,去反抗那些企图永远掌控他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现在的他,依旧选择了蛰伏。
迟早有一天,他会等到机会,等到将这不正确,将这颠倒的一切推翻重演那么一天,在此之前,他受到多少的屈辱都无所谓。
他是如此的坚信着。
只是他的光明,该什么时候到达呢,铭王的眼中,映出闪烁着星星的夜空,明亮的光泽,在他的眼底闪动。
或许,他已经等到了,接下来,只要他有勇气迈出那决定了自己未来的一步就可以了。
手指笔直的伸向天空,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势要捅破着束缚自己的那层壁垒。然后手指缓缓握起,想要握住那些美好的一切。
时光如水,永远不会为了谁去停留,在京都中紧张的气氛中,引来了二月十八这一日。今年的才艺大会,开始了。
许是有了好兆头,今日一大早的,在京都碧云湖旁搭建的许多台子边上,人群开始聚集。今年负责的简夫人,将地点设置在了这里。
为的而是在这湖光山色中欣赏美人,自古以来,美人与美景,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当着两个并存的时候,自然可以满足看客的眼。
这般的热闹,不逊于二月二的祭奠,让生活在这段紧张气氛的人们,有了发泄的地方,呼朋唤友的相约在了这里。
而作为评委一员的谢悠然,在没有正式开场之前,都是和着谢夫人坐在湖边的看着风景顺便说说话的。
相比于往年而言,许是今年的人们压抑的太久了,今日这里格外的热闹,那些平日里不出门的太太们,都拉上了一些关系好的,成群结队的游着说着。
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这碧云湖畔,刚冒出的新绿已经成为了坚韧的碧色,别有一番风味。碧云湖的中心,不少船只在游荡着。
在这样的日子中,坐在小船上,享受着这清甜的春风,看着这般热闹的场景,可以说是闲情逸致的很。
“娘亲,你不去吗?”指指那些船只,刚才在这些船只驶离岸边之前,可是有不少人来邀请自己的娘亲的。不过都被婉拒了。
“不了,即使要玩,也是人少的时候和你爹爹,带着弟弟一起来玩。这样才有意思些。现在玩的话,看什么,看那些互相攀比的人的丑陋的嘴脸吗?”
谢夫人不屑,手指摆弄着一根细长的草儿,戳着这一湖碧色,她今日的心情,而是没有好到让她和那些不喜欢的人一起聊天的。
人多的地方向来是非也多在,这些一个个身份都不凡的夫人们聚集在一一起,就喜欢攀比那些衣服首饰什么的。
谁今日打扮的最好看,谁今日的衣饰最高贵,都能成为攻击别人的借口,比起这样的交流更愿意一个人待在这里吹着风呢。
“娘亲这般说也是没错的,可是为何娘亲想到带上爹爹和阿潜一起游湖,为何就忘了女儿我呢。”谢悠然无奈了,娘亲的气到现在还没有消呢。
“带上你干嘛,等我来的时候,即使遇见了你,也是在别人家的船上了,谁让自己的女儿长大了,不听话了呢。”
斜眼看了谢悠然一眼,想想就来气,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这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啊,一张大就看不到她这个含辛茹苦的母亲了。
“娘亲这话说的女儿的心里可就不是太舒服了,女儿忘记了谁,也不会忘记了娘亲啊。”谢悠然挽住谢夫人的胳膊,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行了行了。就你的小嘴最甜,最会说话了。”反正从小到大,她每次生气还没有多久,就被这张小嘴给哄好了。她都是习惯了。
“谢夫人,谢小姐,许久不见了。”带着点点甜腻的妖魅之声在两人的身后响起,谢悠然随着林夫人回头,便见着了今日的主办人简夫人。以及,跟在她身后的简艾。
说话的是简夫人,而简艾,则是笑着对着她的娘亲行了一个小辈的礼节,眼神时有时无的划过谢悠然的身上。
对此,谢悠然直接当做没有看见,反正她家与简家不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即使她也和简艾一样有礼貌,也不会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