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戏台里面走出来一位中年汉子,只见他啪啪几个亮相,一套六合拳演练开来,稳扎稳打,虎虎生风,表演完毕,气不长出,面不改色。于是满场俱静,接着喝彩声此起彼伏,鼓掌声震耳欲聋,瞬间爆棚。
这时,他又取过一条花枪,用手一捋,枪杆笔直一条线,顺手用力一颤,数点枪花恰似片片梅花闪烁,又如金鸡乱点头,人动枪动,枪随人走,呼呼挂风,把一条花枪舞弄的跟旋转的车轮相仿,水泼不进,针扎不透,风刮不入。最后只见一团团白光在戏台上舞来舞去,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戏台下,有的人已经张大了嘴巴,抻直了脖子,还有的人神情紧张,心情激动的流出了哈喇子,忘记了拍巴掌。
突然,啪啪两声响动,耍枪的中年汉子站立不动。瞬间又将花枪招式演练开来。
那一招一式,功夫到家,沉稳老练,划捺崩把压,窝挑盖打扎,将一条花枪使得神出鬼没,出神入化一般。最后收枪立定,躬身施礼。
这时,全场响起了热烈持久的掌声。老太爷心情大好,不停的捋着须髯,连声喊着何六看赏。
原来,这是戏班子用来镇场子、吸引看客的武生,也是支撑戏班的武生台柱子。
随后,班主走上前台,躬身作了一个罗圈揖,唱个肥诺。无外乎夸奖李老太爷的丰功伟绩,云云,也少不得吹嘘一番,今天为了庆贺李府的大喜,精心准备了节目,请大家赏脸开眼,捧场助威。
接着,就有小厮拿着厚厚的一叠曲目单分发给众人,首先请李老太爷点戏。老太爷今儿心情大好,他戴上花镜,仔细端详着曲目单,点了一出“天仙配”,众人连声叫好。
这一出是传统曲目黄梅戏,很是应景,非常喜庆。
班主随后接着安排。片刻工夫,铙钹丝弦、笙管笛箫、锣鼓家什响了起来。
从董永卖身为奴葬父,众仙女出场,七仙女思凡下界遇到董永,两人在槐荫树下结为夫妻。唱腔圆润动听,情节真实感人,现场不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这台戏班,是老太爷专门安排人,到北海请的老戏班和地方名角,这一出场,就是满堂彩,果然不同凡响。
黑二姑认真端详着曲目单,富贵笑着说,都是些老段子。这些戏班子,知道老太爷作庆典,专门挑取了京剧、评剧、豫剧、越剧和黄梅戏五大剧种之中的经典戏曲。
这些经典老戏,已经传承多年,百听不厌,可以说脍炙人口,长盛不衰。
富贵给黑二姑介绍,这些熟悉的戏曲,主要有王宝钏、牡丹亭、玉堂春、女驸马、花为媒,等等。
黑二姑听了,很是高兴。她在娘家的时候,经常和姐姐弟弟一起到村东头的场院里听戏,这些戏曲,有的都耳熟能详,一些个经典桥段,她还能哼上几句呢。
这时候,黑二姑感到四周似乎有很多道目光在看着自己。她拿起粉色手帕,借着沾唇的机会,瞧了一眼四周的情形。
她的感觉没有错,现场看戏的人中,有的正在抻着脖子观望这里,还有的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其中有几个人声音说的稍高一些,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传入了黑二姑耳中。
“看到了嘛,前面坐的这个就是黑二姑,李府刚娶进家门的新媳妇。”
“哪一个?”
“那不是,呶,就是坐在富贵少爷身边的那个。”
“嗯,看到了,的确就跟传说的一样。这个黑二姑,我可早就听说了,她出生神奇,皮肤黢黑。现在看呐,还真是的。不过人模样看不到,看身材倒是个福相。”
“怎么我可是听说富贵少爷不太愿意娶她啊?”
“快别逗了吧。你看人家小两口亲密无间的样子,像是有矛盾吗?”
“你说的也是,总之,大户人家的事情,我们这些草民弄不懂啊。”
“懂的那么多干么,我们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看戏,看戏。”
......
听到这些乡间百姓的俚语传言,黑二姑不禁涨红了脸。慢慢的,她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大风吹倒了梧桐树,自有旁人论短长。自己行的正,走的端,别人爱说什么,就随着他们去吧。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想到这里,她索性不再顾及那些聒噪之言,一门心思、聚精会神的看起戏来。
听罢了“天仙配”,太夫人、老爷和夫人又点了一折“花为媒”。大家一边听着戏曲,一边看着精彩的茶艺表演,品着喷香的茗茶。接着又听了几折短戏,看看日头,天交正午时分,班主上前请示老太爷之后,宣布暂时休场,下午继续演唱。
听了宣布散场,很多人还意犹未尽,恋恋不舍,有的观众在后面兴奋的喊着,还有的小伙子吹起了口哨。
老太爷带着头,一步三摇,有说有笑,大家陆陆续续的散去,各自回归住处不提。
单说富贵和黑二姑,二人已经和好如初,彼此之间也就再无罅隙。秋菊引着路,大家缓步返回住处。
迈步进了屋里,只见来顺已经将饭菜摆好。好家伙,中午的饭菜更加丰盛。大的盘碟共有六个,还有一个汤,另外还有四个小碟,分别是海米炝油菜、小咸鱼、青椒拌芥丝和花生米。
富贵和黑二姑坐下,秋菊递过手巾板,不凉不热正合适。二人擦把脸,来顺将两个汤盅摆在面前,接着打开盖子,黑二姑一看,只见汤盅内是银耳红枣莲子羹。
看向桌面,这六个大菜分别是红烧狮子头,酱肘子,清蒸麻鸭,辣子鸡,红烧鲤鱼,小葱拌豆腐。这道汤菜做的还比较清淡,是海参蛋花汤。秋菊给夫人和少爷分别盛上了一小碗。
黑二姑取过汤匙,将一小勺送入口中,顿觉唇齿生香,美味异常。
原来这道菜看似清淡,其实做工精细,里面有海参、瑶柱、海米、扇贝,配上葱丝、姜末和青红萝卜丝,可以说色香味俱全,只品尝了一口,就让人食欲大增,滋生了再吃一碗的冲动。
午饭以后,二人准备在房内休息一会。秋菊和来顺进屋将东西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