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了一会,她坚定的抬起头,唤着秋菊来到身前,道:“秋菊,你找出把油伞,咱们即刻去老太爷屋里一趟。”“嗯,好,俺这就准备。”秋菊赶紧答应着。
随即找出那把大号油纸伞,推开了房门。也就一个多时辰的工夫,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屋顶上,院墙上,还有高高大大的梧桐树上,玉兰树和桂花树上,已经挂满了皑皑冰雪,天地一色,万物洁白,端的是一幅“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景。
看那雪,却还在不紧不慢的下着,寒风呼啸着,卷起了院子中大朵的雪花,打着旋的往屋里钻。看到漫天飞舞的大雪,秋菊略略有些迟疑,道:“夫人,这,这雪有些大啊,咱们是不是明天再去?”“不打紧,我们慢慢走就是。”望着飞雪乱舞,黑二姑神色从容的说。
二人换上高腰雨靴,秋菊随手带上门,在一侧撑着伞,与黑二姑肩并着肩,两个人不疾不徐的走着。那雨靴踏在雪地上的声音,发出了清脆的“嘎吱嘎吱”声,一片连着一片的雪花绕着两个人飞来飞去,没用了多长时间,两个人的身影,仿佛就被飞雪淹没一般。
那雪花还在静静的下着,路上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面,看来,今儿晚上这雪是不能停了。
除了雨靴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天地之间仿佛万籁俱寂,家中的鸡犬仿佛受到了惊吓,也许是多日未见如此大雪,它们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只有紧挨着的秋菊和黑二姑,嘴里不断的呵出一阵阵白气。仔细听来,你甚至可以听到两人心脏跳动的咚咚声。
黑色的大油纸伞,不长时间就落满了厚厚的一层雪花,秋菊还要不时的抖一抖,顺手抖落那些落雪。远远看去,只见一个白点缓缓向前移动着。
看到夫人心急的走路,秋菊还不断的提醒着夫人,小心脚下路滑,防止摔倒。黑二姑感激的握了握秋菊的手。
往常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这次两人却足足走了几炷香的工夫,才来到老太爷房前。
老太爷的房内,已经点起了烛光,秋菊上前轻轻敲门,很快里面传来使女的声音,“谁啊,等着,这就来了。”一会子工夫,门被轻轻推了开来,黑二姑和秋菊抖落身上的雪花,里面的使女一看,原来是少夫人,赶紧上前施礼,“怎么,这么大的雪,您来了。”转身从房内拿出两个鸡毛掸子,递给秋菊一只,自己则帮着少夫人掸落身上的雪花。
走进房间,黑二姑旋即感到一阵暖意迎面而来。看向正面,老太爷正在用晚膳。看到黑二姑冒着大雪前来,老太爷停下吃饭,关心的问道:
“怎么这么大的雪过来了,孙媳妇,有什么事情,让下人们捎个话来就好。”
“爷爷,谢谢您老人家关心,不打紧,我们两个人呢。”
“说吧,冒着这么大的雪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爷爷,俺琢磨着今年冬天不比往年,今儿这场大雪,已经不紧不慢的下了一个下午,估计着这晚上也不能消停。孙媳妇忽然想到了周围四邻八庄的乡亲,那些个穷苦的百姓,遇到这一场多年没有经历的大雪,忍着寒冷受冻不说,要是家里再有病人,或者是生活困难揭不开锅的,说不定这个年就很难过了。”
“嗯,这个嘛,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咱们农村的穷苦百姓可多了去了,你想怎么做?”
“爷爷,古人说过,救急不救贫。眼下这数九寒冬,滴水成冰的,再加上这一场大雪,我估计很多家庭有吃不上一顿热乎饭的。您老有一颗善心,俺想在咱们府门外搭上几个芦席棚子,让厨房的大师傅熬上些米粥,再准备一些窝头干粮和咸菜,接济一下那些无法度日的乡亲。无论怎么样,也得让他们平平安安的过去这个年啊。因为事情比较紧急,明天一旦雪停了,俺想马上就安排人手操办,这不就接着来禀告您一声,征求您老人家的意见,不知道您老同意吗?”
老太爷听罢,手捋须髯,沉吟半晌,然后笑着说:
“唉,孙媳妇,难得啊,难得你竟还有如此善心。我知道,你也是穷苦人家的女儿,知道乡间百姓生活的不易。老社会,就有太平绅士开粥场救济穷人的先例。咱们老李家,在这斟灌城里也算是个大户人家,说不得也要带个好头。再者说了,这也是救苦救民、积德行善的大好事,爷爷这边完全同意,保证全力支持你。事不宜迟,就按你说的去办吧。”
“好的,谢谢爷爷。俺这样考虑,并不是为了个人,俺是为了咱们老李家,古语说了,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这唾沫底下可是能淹死人啊。咱们府上家大业大的,怎么着,也要居安思危,帮助乡里百姓,多行善事,多积福报。俺想,这样做,对富贵,对您老人家,对咱们府上,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您老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嗯,很好。还是你心细,想的周到。孙媳妇,以后有些事,不用再禀报我了。我年纪大了,图个清静,你们年轻人看着办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