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欢欢脸上的笑意尽褪,眼底隐隐有杀伐之意,几分神似王古四裁决敌方生死时候的果决狠厉,竟连王古四都心生几分胆寒,王欢欢缓缓道:
“变了心,我可以接受。若是百般折辱我的出身,我定龇牙必报,毫不留情面!”
王古四心慌慌地啄了啄头,随手扯了几片薄荷叶子,放嘴里咀嚼起来,半晌,王古四才迟疑着道:“这个,丫头啊,我瞧着一些高门贵族的富家小姐,做事情都是小心谨慎的,玩阴招儿;你要是眦睚必报,千万别学着我们一帮粗鲁强盗,一把刀就把人当柴给劈了。”
“分轻重缓急吧。”
“丫头啊,切记你是女的,不能都跟我们男人一样做事混账鲁莽。”
王欢欢笑得眉眼弯弯,伸手依赖地挽住高大威猛的王古四的臂弯,侧头枕着王古四的臂膀,“爹啊,阿娘在世时候,常常说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哪一句?”
“阿娘说,日子都是一天熬着一天,越来越好起来的。若是没了盼头,心底都是恐惧,这日子也就到头了。”
王古四渐渐不再那么紧张了。
默了一瞬。
王古四双手合十,虔诚地闭着眼睛祷告:“菀娘,我一个粗鲁汉子不懂教我们丫头,把我们丫头给教歪了,总担心她往后日子过得不舒坦。你要在天有灵看见了听见了,就庇佑我们丫头逢凶化吉,有什么过不去的命坎,都让我给我们丫头承受着,告诉那阎罗王,我那是心甘情愿给我们丫头承受着!”
“爹。”
王欢欢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干嘛要说这么煽情的话嘛?我答应爹,要是旁人得罪了我,我不像爹你们一样正面报复,我也机灵些,绕几个弯弯道道,报复的不让人发现。”
王古四感到欣慰,伸出大手摸了摸王欢欢的头发,“丫头变懂事了。”
王欢欢侧过头,在王古四手臂衣服上蹭干眼泪,弱弱道:“爹,还商量一件事。”
“说。”
“我答应李睦,今天随他一块离开猛虎寨,前往长安。”
“不急,过几天再提这事。”
“爹~”
王古四烦躁地皱眉:“才刚说你懂事,怎么又变回从前的倔脾气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是小女子,不是啥君子,犯不着。”
“爹,你从小教我,做人讲信誉,才能在一群兄弟中立住脚,他们才肯听你吩咐;我成婚第二日就言而无信,往后让我家夫君怎么看我呀?指定我说东,李睦偏要往西,不听我话了。”
“……”
王古四嫌恶地甩手,死活甩不开黏挂在他左臂上的丫头。
“爹~”
“不行!”
“爹,呜呜~”
“今儿哭不管用。铁了心不让你这么快离开猛虎寨!”
“爹,那我今后只好用面具遮脸。”
“干啥?”
“言而无信,愧对李睦。我戴上面具以后都不摘下来了,只好让人以为我是个丑八怪了。”
“……”
李睦走出灶房,第一时间目光搜索王欢欢身影所在,便远远望见那大片荫凉的芭蕉树底下,王欢欢死赖着王古四的手臂,不知道二人争论着什么,王古四一脸嫌弃又无奈,拔腿往外走,任由着王欢欢挂在他手臂上,王欢欢红唇启合,叨叨说个没完没了,王古四眉头也越皱越紧,化成了一脸的绝望与妥协。
得胜的王欢欢展颜一笑。
李睦一脸温柔笑容,朝父女二人所在阔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