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传出谢圆投缳自杀，因为愧对列祖列宗，把头发都披散了，遮挡住了脸。

至于真假，外人无法得知，也没人亲眼看到谢圆的尸体，多是看到合上棺盖的棺木。

王欢欢是知道谢府某一夜，有一辆驴车，拉载着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长安城。

据一路跟随的兄弟回来禀报，是落脚在郊外一处破旧的庙庵。

对外，谢圆是已经死了。

谢府也已经当谢圆死了。

王欢欢去瞧过一次谢圆，从小娇惯长大的人，在后院里劈柴，也能从井边用扁担挑两只大水桶，也能忍臭挑着粪水去浇灌菜地。

王欢欢出来的时候，遇上了形容憔悴的谢莫修，他发红眼眶，龇牙咧嘴，瞪视着王欢欢：“你来做什么？非要赶尽杀绝，你才肯罢手是不是？”

谢莫修被阿天推开。

谢莫修还在嚷道：“你要杀，就来杀我，让我替我娘去死！让我替我娘去死啊！”

王欢欢收回看着谢莫修的审视目光，“我当谢圆已经死了。“

谢莫修紧绷似弓弦的身子，一下子松懈了下来，阿天松了谢莫修的手，谢莫修背靠着花墙上，双手捧捂着脸颊，双肩一抖一抖的，缓缓地滑落，顿在了地上，他悲伤的喃喃自语道：“我阿娘的名声，我的名声，我家族的名声，全被你毁了。全被你毁了呀——”

王欢欢脚步顿了顿，回头望一眼那谢莫修，她道：“我阿娘也是呢，我爹也是呢，我那些无辜受到杀身之祸的祖父祖母亲戚们也是呢。”听说当年那桩案子因为找不到灭门的真凶，事情不了了之了，很多年以后，王古四打听到是有人收了好处费，才打压下这桩案子，让那些恶徒逍遥法外。其中有好些个人，已经被王古四找着报复了。

夜里，王欢欢睡不踏实，总是想起从前跟阿爹阿娘在猛虎寨的日子，那时候的时光可真好啊。

眨眼间，她已经成了待嫁姑娘了，再过五日，就是李睦迎娶她的日子了。

王欢欢睡不着，也不想走动，索性就躺着床上，睁着眼睛，凝视着眼前的一片黑暗的光线。

——

王欢欢带着月娘走进面馆，背后传来熟悉的一道声音叫道“大娘子”，王欢欢听到车把式吆喝车子停下，回头望了过去，居然是失踪已久的林有福，他好像看起来要胖了一圈，皮肤油光粉亮的样子，眼底一如既往的漆黑透亮，穿着一身墨绿色锦袍，从车辕上下来，跟那车把式低低说了几句，然后朝着这边阔步走来。

那车把式吆喝一声，驱着车独自走了。

一早瞧见望见王欢欢的马大娘跟马盖三走了出来，正要跟王欢欢寒暄一番，就瞧见王欢欢脸上透露出来的浓浓欢喜笑容，顺着王欢欢的视线望了过去，一眼就瞧见了林有福，二人也露出喜色，林有福已经走到近前，笑呵呵道：“大娘子，马大娘，马盖三兄弟，你们好啊，别来无恙啊。”

林有福心情很好，脸上眼睛里都透出笑容。

人也格外的精神，比从前总是皮笑肉不笑的时候，言谈要更容易亲近。

王欢欢上下将林有福打量一番：“让我们白白为你担心了一番。”

林有福呵呵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