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欢欢每日的日程中，又多了一项事情，去谢瑞音的屋外转悠，听谢瑞音诵经的梵音。

谢瑞音是知道王欢欢每日会过来她院子里转转，也不知道王欢欢图什么，谢瑞音面上糊涂，心里又比谁都清楚。

楼婆子已经受了谢瑞音的吩咐，每日在廊下备上一张椅子，备上的食物有时候是糕点，有时候是果脯，王欢欢都欣然接受，坐在廊檐下是为了听经的，也会给面子的每次都吃一些。

王欢欢倒是丝毫没有担忧谢瑞音会往其中放毒药，毕竟她也是会些医术的。

消息不知道是怎么走露出去的，开始有人传闻，王妃有喜了，每日要到王府谢王妃处转悠，特意激怒谢王妃。

消息越传越没影了，王欢欢被传成了恶毒之人。

好在有吴谷等人在这一块领域上有些手段，很快风向就改变了，王欢欢不再是恶毒人物，而是一位心胸宽容，时常劝王爷多娶妻妾，多添子嗣，多去谢王妃跟几房姨娘屋里转转……

好在外边的消息无论好坏，王欢欢都没有去理会，要命的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一些流言蜚语是无法中伤到她，唯一让王欢欢恐惧的事情，也只有肚里的孩子，这时候肚子还算平坦，看不出来身体内还藏了一个生命体。王欢欢行事都多了几分谨慎，屋里的诵经声传出来，王欢欢靠在椅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到她醒的时候，身旁就站着谢瑞音。

谢瑞音如今总是穿着一袭素雅的衣裙，皮肤白净，未施粉黛，依旧掩藏不住倾国之姿，她瘦了很多，说话的速度总是不急不躁，“王妃如今身体金贵，来我这儿，总是不妥当的。”

王欢欢站起身，装作没听出谢瑞音地言外之意，“那我今日就先走了。”

王欢欢言罢，就带着月娘离开。

果然第二日，王欢欢没有过来，谢瑞音松了一口气，结果让楼婆子一打听才知道是因为月娘跟马盖三的婚事给耽误了。

第三日，王欢欢又来了。

第四日，王欢欢照旧来了。

第五日，下了一场雨，就连楼婆子都觉得王欢欢不会来，谁也没有料到，王欢欢撑着一柄伞，由着红儿搀扶着，走了进来。楼婆子想过去搀扶又不敢，不过去搀扶，红儿看起来又觉得吃力。

暴雨下了一上午。

如今王欢欢的时间，上午一大半时间用于抄写《心经》，剩下一大半时间用于来听谢瑞音的诵经声。

谢瑞音有时候也会觉得诵经的感觉很孤独，但是自从添了这一位“贵客”王欢欢以后，谢瑞音连她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诵经的时候也变得更加用心了。

谢府递来请帖，要谢瑞音回谢府一趟。

楼婆子见谢瑞音获知消息以后，面上是不冷不热的表情，走进去焚香诵念《普门品》。从前的瑞姐儿就很沉得住气，如今的瑞姐儿更能沉住气。楼婆子等谢瑞音听完一部经，催促问道：“瑞姐儿，是不是现在就给你备好车？”

谢瑞音道：“楼妈妈，你觉得祖母要我回去，是打算说什么？”

楼婆子也是在谢府待了许多年的老人了，陈老夫人是什么脾气，楼婆子心里多少还有些数的。

总归不是什么太好的事。

但不回府，就不是瑞姐儿会做的事。

楼婆子一寻思，心里悬起的担忧就放下了。

果然，晚些时候，再诵了一部《普门品》以后，谢瑞音跟楼婆子道：“楼妈妈，你去安排，我要回府一趟。”

楼婆子就出去安排。

王欢欢从外边走了过来，正好跟出门的楼婆子碰上。

近来，王欢欢总爱往谢瑞音的院子跑，大概是因为喜欢谢瑞音诵佛经的声音，便有些迷上了谢瑞音这个人，对谢瑞音所有不好的念头都没有，有的竟是愿意跟谢瑞音在一处静静的坐着，或是听谢瑞音诵经文的声音，她们二人的关系有些微妙，是情敌，也是彼此熟悉的陌生人。

楼婆子原想跟王欢欢提一句瑞姐儿今日要回谢府一趟，瞅着那边的谢瑞音从屋里走了出来，楼婆子就不说话，快步朝外走去了。

谢瑞音道：“今日上午不赶巧，我要回一趟娘家。”

谢瑞音站得背脊挺直，让整个人都透出一份威严气魄。

谢瑞音正色的看着王欢欢，瞧见王欢欢面上露出失望，谢瑞音犹豫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有出声。

她们二人，也算是仇人。

只是对王欢欢，谢瑞音也有些恨不起来，真是容不得外人对她的半点好，谢瑞音常常自己恼怒自己的不争气。

王欢欢颔首，“路上保重，早点回来。”

谢瑞音忍了忍，才没有说出几句讽刺的话。

王欢欢就陪着谢瑞音一块沉默，不时从香囊中取出一块果脯干放入嘴里咀嚼。

谢瑞音忍不住瞅王欢欢一眼。

王欢欢递给她一片山楂干，“吃吗？”

谢瑞音看到那山楂，只觉得牙齿发软，全无兴趣，“少吃些。”

王欢欢笑着点头，对谢瑞音道：“自从听你诵经念佛，我心里总是觉得踏实，感觉孩子跟我一样心里踏实。”

谢瑞音又瞅了一眼王欢欢。

楼婆子常说，王欢欢肚里的孩子恐怕跟瑞姐儿有缘分，才会这么粘着愿意听谢瑞音诵经。谢瑞音听了以后，对王欢欢肚里未出生的孩子，多了几分期盼。

谢瑞音的目光掠过王欢欢平坦的肚子，看不出来异样。

谢瑞音正想要找话题跟王欢欢讲，那边楼婆子已经办好事了，进来请谢瑞音出去乘车回谢府。

回到谢府的马车车厢内，谢瑞音就一直在闭目养神，心里寻思最多的是，祖母若是提出令她为难的事，要怎么拒绝，才能不驳了祖母的颜面。

谢府如往常一般，内院透着一份静，陈老夫人不喜欢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尤其是被传出卧病在榻以后，就更不喜欢后院吵吵闹闹的，哪个小丫鬟不听话，陈老夫人惩罚起人来，是一点不会手软。

谢瑞音走在前，楼婆子默默的跟在后方。

沿途碰到的丫鬟婆子，都恭恭敬敬地跟谢瑞音行礼。

来到内院，陈老夫人的屋内。

陈老夫人因为久病在床，脸上透着一份苍白憔悴，眉宇间紧皱着川字纹，给人一众脾气极为不好的感觉。

伺候着陈老夫人的丫鬟婆子，都显得小心翼翼。

“祖母。”谢瑞音坐在陈老夫人身旁。

陈老夫人伸手握住了谢瑞音的手，心疼的看着谢瑞音，“瑞姐儿，你可是越发瘦了。”

谢瑞音抿唇笑了笑，没有接话。

陈老夫人看向一旁站着的楼婆子。

“是不是府上的王妃，总是欺负瑞姐儿？”陈老夫人询问道。

这事，还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