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欢欢没动,怕一会月娘又把她的眉给描坏了。
过了一会儿,总算是把妆容打扮的精致了。
王欢欢长舒一口气,这才有闲空,将李睦一番打量,今日李睦穿着一身湖蓝色常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睛像是点缀了繁星亮晶晶,王欢欢狐疑道:“你昨晚在哪过夜的?”
李睦道:“听从娘子的吩咐,是在何氏那里过夜的。”
王欢欢沉默。
她也觉察出来了,今日的李睦,确实处处都透着古怪。
王欢欢跟李睦也说不上几句话,外头就传来三位姨娘过来请安的通报声。
“让她们当堂屋里等着。”王欢欢吩咐道。
外头就传来一阵三位姨娘欢声笑语的交谈声。
王欢欢练武之人,能感觉到布帘子之外,时不时有一双视线投过来瞄两眼。
王欢欢就带着李睦出去堂屋。
三位姨娘跟李睦和王欢欢行礼。
李睦坐在罗汉榻一边,王欢欢也落座,往日闲聊几句就散了,四个女人一个屋也没啥可聊的,今日明显不同,有王爷李睦在场,三位姨娘谈兴很浓,王欢欢作陪时不时接一句,李睦是主角,都是他在接话,那三位姨娘对李睦这位夫君很关心,衣食住行都能聊出好几句话题,李睦今日是闲来无事,很耐心的回答着她们。
王欢欢吃着果脯。
李睦这才道:“今日你们都在王妃这边用早膳吧。”
王欢欢瞥了一眼李睦。
她这个女主人没开口,李睦也好意思。
李睦对王欢欢笑了笑,还伸手握住了王欢欢的手,意有所指道:“王妃要本王雨露均沾,本王甚是欣慰啊,能娶来王妃这般的贤内助,是本王三生有幸。”
王欢欢拧眉,这李睦实在不对劲。
三位姨娘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望向王妃的眼神,就添了几分崇拜。
月娘跟红儿还是觉得应该看王妃的脸色行事,二人彼此眉眼官司了一番,最终是月娘硬着头皮,过来当着王爷的面,询问王妃道:“王妃,是不是现在摆早膳?”
说罢,月娘还小心翼翼的窥了一眼王爷,见王爷面上没有动怒的迹象,月娘长松了一口气。
早膳吃的有些尴尬。
四个小娘子,一个夫君,偏偏这个夫君满眼都是王妃。
王欢欢都有些吃不下了。
三位姨娘吃了一点,也都没胃口了。
只有李睦脸上是温和的笑容,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精光。
等三位姨娘退下了,王欢欢实在没忍住脾气,直白道:“王爷,你今日没吃错药吧?”
李睦笑了。
昨日上谢府所受到的羞辱,一瞬间都熄灭了百般的委屈了。
李睦道:“我这些日子,着实冷落了王妃了,怪不得你把醋坛子都打翻了,我现在一心只想好好弥补我犯下的过错。”
王欢欢被说的没脾气了。
她确实打翻醋坛子了,这事,王欢欢不否认。
王欢欢道:“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我还不至于跟你斤斤计较。”
一众侍从心里松了一口气,这王爷今日要是离开,她们心里也能减轻不少负担。
李睦沉默。
他是应该趁着休沐,出去找几好友应酬消遣。
李睦目光眷恋的追随着王欢欢的身影。
“我出门了,你做什么?”李睦跟上王欢欢的脚步,问道。
王欢欢是打算回屋抄经的。
她如今每日上午都要抄经,听说抄经可以消除业障,让亡者离苦得乐,她希望过世的爹娘都能得到利益,这似乎是她唯一可以为他们办到的事。
“抄经。”王欢欢道。
她已经走到了桌旁,取了一沓白纸,月娘走过来熟稔的为王欢欢研磨,王欢欢亲手插了一根香,提笔开始抄写《心经》,“观自在菩萨……”才写了五个字,就因为身旁杵着的李睦,王欢欢写不下了,她心绪有些凌乱,今日是静不下来了,王欢欢抬眸,注视着李睦,“你究竟怎么了?”
李睦道:“想多陪陪娘子。”
王欢欢搁置了笔,“陪我?是想要去花园里转转?还是到街上走走?还是到郊外踏青?”
李睦见王欢欢还真的给他提出许多条建议。
李睦思忖了一番。
城里街上散步,是没什么可转悠的,城郊外踏青倒是不错,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能陶冶心性,还能缓解近些日子跟王欢欢之间的疏离感,李睦点点头,“城郊外踏青吧。”
王欢欢转头对月娘吩咐。
月娘立刻跑了出去,去让李睦的小厮去着手办理此事。
不一会儿,套好了车,李睦带着王欢欢登上马车出府,马车周围跟了一队骑马的护卫。
一队人马朝着城郊外赶去。
消息很快就散播了。
谢府得到消息以后,最是面子上挂不住。
前一晚还登门,要将瑞姐儿接回府,次日就把惹事的王妃带出城去游玩,根本是不把谢府放在眼里!
陈老夫人最是愤怒,在屋里榻上,把李睦跟王欢欢二人都大骂了一通。
谢瑞音面上神色漠然,对李睦,她是已经彻底的死心了。
若不是太子,若不是皇后,她可以嫁给其他的寻常人家,过上寻常安宁的生活。
谢瑞音垂着手,她的前半生是顺风顺水的,直到遇到了李睦跟王欢欢,就一直往下坡路,不知道这一生,究竟还有何事,是值得她执念不能罢手的?
谢瑞音听着陈老夫人的咒骂声不止,心下是一片迷惘的。
过了好一会儿。
谢瑞音听到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祖母,让我跟姑姑一起在庵里度过余生吧。”
“胡说!”陈老夫人蓦然沉下了一张脸,“你好好的等待着,德王一定会把你请回府!若是他不接,我就……我就在圣上面前把头磕破了……”
谢瑞音无奈劝道:“祖母,现在外边的人,都知道你被王欢欢气得卧病榻上,你怎么还能到圣上面前告御状?回头让人参一本,说我们谢府欺君,我们谢府上上下下一家子,脑袋还要不要啦?”
谢瑞音实在不愿意再深陷此事之中。
朝堂上有王欢欢的人,市集之中也有王欢欢的人,谢瑞音不想耗精力再去跟王欢欢斗了,她不喜欢德王了,也斗不过德王跟王欢欢,更斗不过太子。谢瑞音从未有一刻,如眼下这般,认清了局面。等她此刻真正的意识到该放手不属于她的,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一片平静。
陈老夫人从榻上站起身,走过来一把搂抱住了谢瑞音,哭着道:“瑞姐儿,这次是祖母犯糊涂,不该去王府跟那个王欢欢闹,把我的瑞姐儿给害惨了。”
谢瑞音回抱着陈老夫人,伸手轻轻拍着陈老夫人的背,“跟祖母无关,这一切,都是李睦的错,都是王欢欢的错,还有那个太子,都是他们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