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并不乐观，就算是树老也不能再帮王欢欢搜罗到证据，替李睦洗清罪名。

消息传到王欢欢，林幺子说的一脸愤懑，王欢欢反倒显得很平静。

树老那个地位的人，动一发牵全身，可以理解树老的做法。

“这事不怨树老，我再另想它法。”王欢欢道。

林幺子沉着脸：“还能有啥法子？实在不行，我们劫……”

园子里只有他们二人，倩儿跟福儿等人站得稍远。

王欢欢瞪了一眼林幺子，后者立刻噤声了。

“这是长安。”王欢欢道，“不许胡来！”

林幺子也是一时意气用事，王欢欢的警告犹如震雷，林幺子感到一阵心悸，这段日子过得舒坦日子久了，竟然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道理。

林幺子拱手，“是！”

“皇上至今还没有下令彻查私造官银一案，这事……有些不对劲。”王欢欢对林幺子提醒了一句。

林幺子眼睛一亮，压低了声音，“王妃的意思，圣上想要保下德王？”

王欢欢摇头，“圣意难料。”

自从林有福玩了一招金蝉脱壳，从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皇上私下里四处搜罗能人异士，奢求获得长生之术，太子手底下的贾真人失了宠，还会有无数的能人异士入了皇上的眼，究竟是不是谁的人，就两说了。

想到出事那一夜，李睦像是早有预料，后来在牢房中也不像是担忧生死，还让她照顾身子，言语之中能给人安心感。

大概是早已安排了一条生路了吧？

王欢欢念头几番轮转，面上是平常模样，这处于慌乱日子之中久了，承受力也无形中练了出来，没有到最差的局面，就还有回转的余地。王欢欢已经没有能力再帮李睦，能做的，就剩下了等。

替李睦稳住外头的局面，耐心地等待着转机出现。

“王妃，宫里来人了——”

院子外有丫鬟跑进来，急急说道。

王欢欢看向林幺子，“王爷的事情，你告知下去你们就不用再干涉，一切听我的吩咐。”

林幺子点点头，这一路从邕州走到长安，到了如今的所有兄弟们都安居乐业，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信任着王欢欢，也把王欢欢当成了他们的心灵领袖。王欢欢如何吩咐，林幺子也习惯性的依赖着，如何去照办下去。

宫里来人了，王妃要去应付，林幺子就从另一条路离开了。

走了一段路，林幺子察觉有人跟着，林幺子停住了脚步，一眼看到了倩儿，“你有事吗？”

面对王欢欢以外的人，林幺子跟换了一张面孔似的，显得有些凶煞。

倩儿没料到林幺子这么警觉，倩儿反应很敏捷的稳住了心神，道：“王妃让我转告你，一切都听命行事，不可胡来莽撞。”

林幺子皱了皱眉头，多看了两眼倩儿，没说什么扭头走了。

倩儿暗松了一口气。

刚刚看林幺子匆匆离开，倩儿以为是碰上要紧的事情，就找了借口脱身跟了过来。这一路上倩儿都显得小心翼翼的，只没料到跟了几步路，就被林幺子察觉到了。倩儿觉得有些可怕，就没有敢再继续跟下去，返身回到了院子，只是这时候已经看不到王妃跟福儿的身影，问了旁的小丫鬟才知道，王妃带着福儿进宫去了。

是皇上召见。

这是德王入狱以后，头一遭皇上召见德王妃。

坊间有传闻，皇上恐是看上了德王妃的姿容。这种风言风语，王欢欢也曾听闻过一二句，还是倩儿在她耳边状似无意中提及的，王欢欢一笑了之，没有对身边人解释一二。她倒是知道皇上隔三差五召见她的缘故，她那一套针法虽师从神老，但神老年迈，又失忆飘泊在外多年，如今到底有多少医术，谁也不敢去以身试险，更何况妄求长生的皇上呢？

王欢欢还找过神老，为皇上特制了一种安神香，皇上思虑过多，听林有福曾经提起过，皇上的睡眠质量很差，常常彻夜难眠。

殿内一床榻上，被施了一套针的皇上正沉沉的入睡，殿内安神香的宁神香气飘荡……

殿内有宫人们守着。

王欢欢独自站在殿外。

宫内望着天空，只是与宫外望着天空有一丝不同，究竟是哪种不同的感觉，王欢欢也说不上来，她举目扫见的宫人们都少了一种生气，想那种失了灵魂的木偶按部就班的移动着，完成应尽的职责。

王欢欢待了一会，就有宫人过来请，是皇后宫里的人，跟皇后的几次见面，王欢欢占过几回便宜也吃过几回苦头。

王欢欢瞅了一眼身后一方陷入安静的殿宇，普天之下最大的皇，一个形容日渐枯槁的老者，正在借由着针灸安神香的辅助作用，陷入安睡之中。这个时候，皇后的人又找来了，于情于理，皇后这个长辈召见，王欢欢必得去一趟，王欢欢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那女婢，“请代为告知一声母后，儿臣脱不开身，一会父皇就该醒了，还需要施一套针灸。”

“这……”女婢面露纠结，眼底怯意的注视着王欢欢，“皇后让奴婢来请，奴婢不敢空手而回，还望王妃可怜可怜奴婢吧。”

王欢欢听得动容，但这回皇上在休息，一时半会的功夫是醒不来的，在这宫中，能降服住皇后的除了皇上就属太后，但太后早已不问朝政事务，整日里焚香礼佛，谁也不敢去搅扰了太后的清修，甚至就连王欢欢也未见过太后的面。王欢欢如今孤身作战，比平日里都要加倍小心。

看到皇后宫里的女婢一脸的凄楚，王欢欢留了回旋的余地，“劳你去告知母后，待父皇醒来，儿臣禀明以后再去母后那边。”

皇后宫里的女婢这才离开。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皇上醒来，那些能人异士练出来的丹药虽补却也极为伤身体，皇上身体的四肢机能明显比同龄人都要老化，面庞也显出不健康的浮肿透红，安稳睡了一觉，皇上也显得心情愉悦，“好孩子，睦儿的事情，你也不用太过担忧，一切朕自有盘算。”

“是。”王欢欢惊讶于皇上的透底消息，这可比任何赏赐都来得贵重，眼下看来，皇上会留着李睦的命了，“谢过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