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有了一大群清河县妇人大清早地去吉良县衙击鼓鸣冤,才有了这么绘声绘色又语带威胁得让赵大人十分头痛的案件始末,才有了衙役大清早地去踹西门羽二门的事,也才有了公堂之上周王氏这么颠倒黑白的陈述。
除了西门羽没搞清楚状况外,公堂上跪着的这一群大妈大婶心里都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拍烂惊堂木的赵大人也很清楚这桩无头公案是怎么回事,甚至包括自始至终低头不语的李婉儿也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今儿个跪着的这煞星寡妇,西门羽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过堂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方圆百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是西门羽的小可爱,冷不丁地这么问他一句,某月某日在哪个小可爱那里,他哪里知道啊?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不是跟小可爱在一起,就是在找小可爱的路上。
赵大人忽然呵斥的这一句,让西门羽傻眼了,还能问我上哪儿找小可爱的?
“大人,小生上个月多半去过清河县,但是小生绝不可能在李家娘子的门前逗留!更不可能求娶李家娘子!”
赵大人手一抬,周王氏极快速地直起身来,“西门大官人,上月十四,你可是在清河安然雅苑定了一桌?”
这又有什么奇怪的?
我西门大官人有的是银子,别说是安然雅苑定一桌了,我便是将安然雅苑包一个月,旁人也说不得一个字。
“西门羽,你还不说实话?”赵大人脸很黑。
西门羽满肚子被冤枉的怨气呢,“是,这又如何?小生已说过,上个月多半去过清河县,既然这位周妈妈说了安然雅苑,那便是安然雅苑了。”
“好你个西门羽,枉你还是个读书人,还取得了功名,既然已认可周王氏所言,还有什么话可说?”
西门羽这会儿倒也不赌气了,“赵大人,小生上月十四确实在清河安然雅苑定了一桌宴请......宴请朋友,后来也确实在清河留宿一夜。那上月十五确实也还在清河了,可小生我还是不认识李家小娘子啊。”
他倒是想起来了,上个月在清河见的那位小可爱,是清河县衙孙大人家的侄儿媳妇巧姐儿。
孙大人照拂他侄儿子的功名,将他派到百里之外谋事,自己照顾他侄儿媳妇的那颗寂寞空虚冷的灵魂,难道不是一样地令人感动吗?
不过,巧姐儿的名字是万万不敢当堂说出来的。
“既然你这般笃定自己不认识李家小娘子,只需将你宴请的这位朋友唤来过堂便知真假了。西门羽,倘若你真是被冤枉的,本官绝不会坐视不理,定然给你一个交代。本官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这浓浓的威胁啊,西门羽的脑袋瓜子迅速转了起来。
虽然自己跟巧姐儿你侬我侬的倒是十分快活,可若是唤她来为自己作证......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这边的危机倒是解决了,清河县孙大人能饶得了自己?
况且以巧姐儿那股子机灵劲,她肯来为自己作证?十成十,她会假装不认识自己,说不定还翻脸无情地表示自己诬了她的清白呢。
再想想哪个小可爱能为自己认下这事?
西门羽忽然有点冒冷汗,这些愿意跟自己快活的小可爱,恐怕没谁愿意主动站出来帮自己。
毕竟,哪个女人愿意替其他女人掩饰啊?
早知道就该挑几个傻一点的女人,干嘛都挑这种过于机灵的女人?
就在西门羽沉默不语的这会儿,周王氏极为快速地又编排了许多西门羽如何与李婉儿卿卿我我的话。
其实,如果李婉儿不是煞星寡妇的话,西门羽倒是挺愿意认下这笔风流债的。
跟寡妇卿卿我我,虽然有伤风化,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家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可这是李婉儿啊。
赵大人又寻了一块惊堂木出来,“西门羽,跪下!”
西门羽不想跪,可他被身后的衙役硬按跪下了,“赵大人,小生有功名在身......”
赵大人打断了他的话,“且听着,你求娶李家小娘子不成,败坏清河民风一事,证据确凿......”
西门羽知道赵大人接下来要说什么,赶紧高声喊道,“赵大人,小生冤枉啊,小生根本不认识李婉儿!”
周王氏身边那位脸上没有二两肉看起来很是刻薄的妇人偏头看了看西门羽,“西门大官人,上月十五辰时三刻,大官人可是从福来客栈外的小巷行往和悦茶舍,其间还在僻静无人处呕了秽物?”
西门羽想起巧姐儿给自己灌下的那些助兴米酒,不由自主地点头,“不错,那时候小生胸中烦闷不堪......”
赵大人又一次打断了他,“西门羽,你既承认谢陈氏所说的,还有什么可辩解的。来人,莫让这空口白牙胡言乱语的狂徒再开口了。”
身后的衙役毫不犹豫地将一块油腻腻臭烘烘的粗布塞进西门羽的喉咙,几乎将西门羽臭晕过去。
“西门羽,你求娶李家小娘子不成,败坏清河民风,害得清河县遭遇百年不遇的灾害,尤其是家中牲畜死的死逃的逃,妄图逼死清河百姓一事,证据确凿。但本官念在你乃国之栋梁,实在想法外开恩给你一条生路。你若是娶了李家小娘子,此事不过是一桩无伤大雅的美谈.......”
嘴虽然被堵上了,西门羽神智还是清醒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赵大人叹了口气,一张臭脸显出惋惜的模样,“既然你不愿意......今日西门大官人若是不娶李家小娘子,要么革去功名罚没所有家产补贴清河百姓的损失,西门羽本人流一千五百里;要么就按照清河县的风序良俗定下的规矩,将西门大官人和李家小娘子一块儿沉塘,平息老天爷的怒火。”
西门羽鼻子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这是迷信!这是迷信!封建迷信要不得!
没人理他。
这种当头扣下来的屎盆子西门大官人是绝对不肯受着的,他努力将脸转向一直低垂着头不说话的李婉儿,可这李家小寡妇怎么回事啊,你都克死这么多人了,就不能放过我这么个无辜人士吗?
你能不能大声地帮我证明一句,咱俩这才是第一次见面,我什么时候求娶你了?我什么时候跟你深情几许了?咱俩那就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男女关系好不好?
我呸,咱俩没关系!
后者似乎感受到他灼灼目光,怯生生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西门羽是什么人啊,阅女无数的浪荡子啊。
便是李婉儿显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他依然从那看似温良无害的眼神里读出了言外之意:大哥,你想抄家流放还是想跟我一块儿死?
就这一眼,西门大官人的怒火被点燃了,好你的小寡妇,你这是伙同她们故意坑我啊?想玩死我?要死咱俩一块儿死!
努力地想挣脱衙役们的束缚。
事实上,西门大官人没能如愿。
“西门老夫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