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如此招摇过市,且嚣张无比,如果没猜错,这位国师定然是受到了皇帝的抬爱,他和卢琛儿代表的又是大理寺,不该去贸然冲撞。
待那马车缓缓远去,马清玄这才上前,将那老伯扶起,“老伯,要不要去医馆?可有什么地方受伤?”
卢琛儿将糖葫芦的大桩扶起,对着马清玄道,“去医馆瞧瞧吧,老人家年纪大了,怕是经不起这一撞。”
老伯没什么银两傍身,平日又做着小本生意,马清玄二话不说,付了医药费,还额外的给老伯塞了几锭银子,嘱咐老伯以后见了那辆马车,定要绕路走,这银子,就当是大理寺代朝廷给他赔不是了。
出了医馆,卢琛儿心情大好,可能助人为乐是一点,看着马清玄越来越温和,也是一点。
她伸着懒腰,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侧过脸偷偷去看马清玄那张脸,却惊奇的发现,他也在盯着自己看。
她像是做坏事被抓到一般,耳后一片红意,背过脸想要逃离他那炽热的目光,此时,身后却传来一股暖意,紧接着,身前便出现了一双大手。
“琛儿。”耳畔边是马清玄均匀的吐息,熟悉的声音宛若高山清泉,不由的让她心神激荡。
“少,少卿大人。”
“别喊我这个称呼,喊我一声清玄听听。”
“我……”
都说马清玄抵抗不住她的撒娇,其实自己又何尝抵得住他的温柔。
卢琛儿没有吭声,只是被他抱着,定在原地,她听着远处街市的喧闹,耳畔边他温热的呼吸。
大理寺的官服衣摆被风微微吹动,她似乎要不自觉的沉沦进这个美梦里。
是梦吗?她伸出手,想要掐自己,却被一双手攥住,拦下了,“不是梦。”他声音认真,像是早就看破了她的心思。
“少卿大人。”卢琛儿不是不想和他好好待着,她是怕图腾集齐以后,自己和他终究不能走在一起,“快放手吧,被人看了影响不好。”
她掰开他的双手,一个转身,挣脱开了他的怀抱。
马清玄看着眼前的少女,心底默然,他喉咙微干,她或许还不能原谅自己曾经的那个态度。
是啊,那个态度不要说求她原谅,就算是自己这关,都根本过不去。
“大人,咱们快回去吧。”卢琛儿佯装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笑着催马青玄回大理寺,“回去晚了,周大人再问东问西,我们就得加班了。”
“加班?”马清玄从台阶上走下,好奇的问:“何为加班?”
“就是在不属于你的当值时辰,你的上司,哦就是周大人,让你继续手上的工作,查案也好,批折子也罢,这都是加班。”
“如此说来,朝中又有哪位官员不加班呢?”马清玄道,“还不都是早出晚归,官场如此,商人亦如是。”
“那可不一样。”卢琛儿想了想,“商人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官是为民,所以这两者同样都是加班,但对这个世界做出的贡献不同。”
卢琛儿说个没完,而马清玄的心思早已不在这些加班和贡献之上了,他的眸子里仿佛将世界隔绝,缩小到只能容得下一个她。
大理寺,夜。
周慎也得知了朝中国师这件事情,不过,他联想到的不是案子,而是自己如今的地位是否即将被撼动。
所以,他得知此事之后,第一时间进了宫,大理寺一堆折子自然而然的又落到了马清玄的头上。
侧殿内,卢琛儿一边研墨,一边打着哈欠,马清玄心疼的劝了她一回又一回,可她说什么也不肯回去休息。
无奈之下,马清玄关好了窗棂,从里间取了一件长袍,给她披在了身上,卢琛儿回过神,这才发现墨没研好,身上还多了件衣裳。
她强忍困意,继续研着墨,烛火微黄,映着马清玄一张俊如神祗的脸,她不由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伴着困意看得出神。
马清玄并未察觉,还在勤恳的批着折子,不为别的,就为了白日里卢琛儿的那句:官为民。
自从与她相识,他不知不觉的改变了很多,从最初的心底只有仇恨,到现在的为百姓为天下。
他终究还是察觉到了自己的改变,也察觉到了自己的那颗真心,只是,似乎明白的太晚,他总觉得自己要赶不上了。
他再抬头,身边的少女呼吸已经均匀绵长,他微叹,满含柔情的将人抱进了里间,细心的给她盖好袍子,这才出来继续批着折子。
月光将树梢的影子渐渐拉长,他的折子也终于批好了。
马清玄伸了个懒腰,想出去透口气,又怕惊醒里间的人,动作变得十分小心,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门掩好。
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了山初道长,他深夜坐在大理寺的廊上,盘着腿,合着月光,轻眯着眼,似乎在打坐。
马清玄没打算过去惊扰他,本想要绕开,却听见他喊他过去。
“这么晚了,道长为何还没睡?”马清玄走过去,山初这才睁开了双眼。
“少卿大人不也一样吗?”山初笑笑,“大人是个好官,忙公务到深夜,值得敬佩。”
“不敢。”马清玄听着这些赞赏,只觉得心里发虚,他没有山初口中说的那么伟大,他只是尽力的做好手上的事情而已。
“朝中来了个国师。”
“我知道。”山初问,“怕吗?”
“我怕什么?”马清玄被这一问,问的有些懵。
“也对。”山初怅然,“你自然天不怕地不怕,你怕的,不过是屋内的姑娘。”
马清玄闻言,心口一颤,莫名生出几分寒意,眼前的人,竟然不足一日,便能将自己的心底看穿。
“别害怕。”山初感知到了他的惧意,“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坏人,我不过是说了几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而已,你又何须惶恐。”
山初不觉生出几分无奈,马清玄对卢琛儿的那点心思,就差宣告的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他看出来,难道很值得惊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