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瑶明白他的意思,故而与他共识的点点头,又再摇了摇头,一张清秀小脸,无奈得紧。
祁璟轩对朝政争斗中反映迟钝,那人与人之间细微变化,倒都被他看在眼里。
“你二人何时变得那么要好了?”
站在两人中,他左右来回的望,眼神端得神秘又探寻,哪里知道今日这一场硝烟弥漫的比试,唇枪舌战,皆是因为他!
冷绯玉一扬眉,好笑道,“我还不能和汐瑶好了?”
往那人儿望去一眼,眸间不自觉溢出难得的柔和,虽浅,却不难与人看出。
今日也算维护了她一回,由是此时冷绯玉才发现,自己好似很急于表现?
想罢,他倒不刻意纠缠这不经意间才察觉的心迹,意味深长的说来,“兴许以后会更好呢?”
平宁大婚在即,这桩喜事更让他动了在大婚那日请旨的心思。
想到寻常时候,自己和慕丫头每每针锋相对,旁人只有劝的份。
他心里也清楚,待那日忽然请旨赐婚,不知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索性从现在开始改善,也让身边亲近的人有个准备。
嗯……虽然还是晚了些。
汐瑶明白他的意思,此事确实没什么好扭捏的,只没料到冷世子说话那么直接,况且……
她始终无法忽略那一人似冰又似火的眼神,忍不住就看了过去。
祁云澈一直没下马,他那坐骑来自塞外,身形比一般的贡马还要大些,性子刚烈彪悍,当时无人能驯,别说骑上去,就是摸一下都会发狂性,也不知他用了何种方法,将其驯得服服帖帖。
此时他跨坐于其上,更显高大,那黑色的骏马,偌大的蹄子悠闲自若的在草地上散漫的踏踩着,不时发出沉而浑厚的鼻息声,为它的主人增了抹肆无忌惮的狂气。
那马同人竟都是个目中无人的德性!
汐瑶心有一荡,端了她觉着合适的态度,对祁云澈恭敬道,“方才多得云……”
“不必。”
祁云澈连客套都懒得于她,冷冷丢下两个字,掉马回身,绝尘而去。
祁璟轩和冷绯玉同是一僵,见那一人一马跑出老远,才反映过来汐瑶被云亲王下了脸面。
他这冷脸摆得毫无缘由,可又觉平日就是这个样子的,之前弯弓射箭时,不也冷冰冰,面黑黑么?
“呵呵……”祁璟轩干笑了两声,对汐瑶道,“七哥他……你别在意……”
汐瑶也笑,杏眸眯成了一条缝,“我知道,我知道。”
她真是太知道了!
这人默不作声的杵在旁边那么久,要走不早都走了?偏要等她想起道个谢,开了口,再被他云淡风轻的添个心堵,王爷舒坦了,走得潇洒。
她当如何?
憋着!!
……
正午时,汐瑶别了冷绯玉等人,离开马场,回武安侯府去。
才得小半日,真可谓风起云涌,叫人承受无能。
眼下看来,煜王和明王都开始着手对付祁璟轩和冷家,偏这位心宽的璟亲王懵然不知,连又做一回箭靶的汐瑶都替他着急非常。
但又想将来继承帝位的人,反倒替心性纯洁的祁璟轩松一口气。
由此,脑中更自然而然的晃出祁云澈那张冷脸。
多亏他那一举才占了先机,故而冷绯玉将煜王当场狠压一回。
众人都理所应当的认为他帮的是祁璟轩,可不知怎的,汐瑶心里始终惴惴难平,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越发琢磨不透。
尤其冷绯玉后来语意深长的说笑,祁璟轩听不懂,他却是明白。
汐瑶觉着心虚,不管怎么说,祁云澈也救了她好几回,加上这一次,这人情债越欠越多,最是她不愿意的。
马车轻巧的使在山间小道上,车中的人儿暗自沉吟,前生早已作罢,今生更必须与云王做个了断!
……
这天心情最好的,莫过于在马场春风得意的冷世子。
对在朝堂上自来逞凶斗狠的祁煜风,他早就看不过眼,而今名正言顺的与之正面较量,占尽上风,他心里痛快至极!
回想慕丫头与平宁还有袁洛星比试时,在马上身轻如燕的身姿,还真有些许将门风范,巾帼红颜的意思。
这人他是越看越喜欢。
更有她面对祁煜风咄咄相逼,非但没有怯懦,反而迎头向上,当时虽觉得她又犯了鲁莽的劲,事后回味,冷绯玉又想,他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王妃?
对他胃口!
如此这般,冷绯玉越想越舒坦,越想越觉得慕汐瑶与自己相配,策马跑了几圈都没将心头荡漾的点滴压制下去。
实则他也不想刻意去收敛,反而觉得若有似无的感觉挠得他通身舒畅。
转而,索性他干脆别了祁璟轩和祁云澈,一路骑着快马奔回定南王府。
正是用午膳的时候,管家见世子归来了,不但那脸色瞧着大喜,就连脚下的步子迈得也比往日开阔,跟在他身后就道,此时王爷王妃正在用膳,又吩咐下人去添副碗筷,再加几个小菜。
冷绯玉笑着点头,大步跨入膳堂,规矩的抱拳请安,“父王,母亲!”
近来冷家为璟王初涉朝政没少操劳,冷世忠更不落下每日的早朝,对外,也是活动频繁。
他知道这天儿子与璟王等人进宫请安后就去了东郊马场,本估算如何都要傍晚才归,却在午膳时见到他,再瞧那模样还有些高兴,问也不问,先教训道,“为父不是教导过你,喜怒不形于色,你这一脸喜色是想给谁看?”
闻言关慧英便暗自嗔了冷世忠一眼,“你是他父王,他对你笑还不好么?偏要苦大仇深的对着你,你可就舒坦了?”
罢了,根本不理会定南王的冷脸,对儿子和颜悦色的询问道,“用过午膳没有?来陪我再吃些小菜,与我说说你在高兴什么?”
关慧英年轻时随冷世忠南北西东的奔波,好几次劳累小产,膝下就只有冷绯玉一子。
虽说这王府里也养着冷世忠的通房丫头,更有为他生儿育女的,但连妾都未抬,那些子嗣自入不得冷家的宗族家谱,这也算给冷世忠给自己王妃的脸面了。
而偌大的王府,就得那么冷绯玉个混世魔王,更是关慧英的心头肉。
冷绯玉知道母妃宠爱自己,他要娶汐瑶的话,更要从这里下手,说服了母妃,那父王便只有点头的份。
既得问了,人便干脆在关慧英身旁坐下,如实道,“儿子高兴的确是喜事一件,不若母亲猜猜?”
听他这语气,关慧英岂会有不明白的,抓着他的手笑道,“我心里倒是一直有件放不下的,不知是不是你想说的,嗯……还是不猜了,免得失望。”
冷绯玉挑起俊眉,“母亲怎知道猜不中?万一中了,岂不更加高兴?”
那冷世忠见她母子二人打趣开怀,心里也跟着翻腾,粗声粗气的就道,“这有何难?你小子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说出来让你母亲和为父仔细掂量,配不配得起定南王府,当不当得住未来的王妃。”
关慧英还没回味够,忽然被不知趣味的丈夫捅破了意思,她气不打一出来,连翻他几个白眼才消了气。
转而,再一脸柔色的望住儿子,问,“快同母亲说,到底谁家的姑娘入了吾儿的眼?”
冷绯玉被她这迫切弄得微窘,连父王都饶有兴趣的紧盯不放,沉凝了下,才道,“这人说来也不生疏,年前母亲还取过她的庚贴,正是武安侯府的嫡小姐,慕汐瑶。”
武安侯府的嫡小姐?
此话一出,冷世忠当即沉黑了脸色,关慧英更是被震得愕然不语。
怎想到那女子的庚贴都被她退回,她的玉儿偏又莫名将她瞧上了心?
“玉儿,这……”
“怎么了?儿子看上的人不正和母亲心意么?”
冷绯玉见父王与母妃都露出难色,还以为他们介怀武安侯府如今的落魄之势。
还没等他再启齿将心中那些想法说出个一二三来,猛然间,冷世忠‘砰’的拍响了桌子,震天吼道,“逆子!那武安侯府家的嫡小姐岂是你能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