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僵愣住,总算明了,老太太今儿个一箭四雕,还有个让他定下婚姻大事的意图。
好啊好,时间紧迫,他就如了她的心意吧,折在自个儿祖母手里也不委屈。
“还不……就是……”
冷绯玉吞吞吐吐,脑子里迅猛的将京城里的贵女快速过了一遍,最后——
“不就是前些日子退了我的亲,还将聘礼堵得王府门口水泄不通,您去庙里上香回来不也是见了的么?”
贾小姐啊,你让本世子丢脸在先,莫要怪本世子借你当个由头了。
华容眼皮一翻,了然状,“哦,原来是贾大学士家的。”虽那做法刚烈了些,不过很对她老太婆的胃口。
冷绯玉点头如捣蒜,“既然您都知道了,那……”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华容扶在桌上的手轻轻按了一按,回身便要唤人来伺候,貌似要去小憩?
“那虎符呢?”冷绯玉扶着她起身,自己却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啥都认了,还不遂他的心愿么?
华容冷脸望他,再无玩笑之色,“既然你不娶慕汐瑶,师出无名,这虎符我就不能给你。祁煜风和祁明夏想在此事上占个功劳就由得他们出头去,看他们斗死斗活才好呢,我们冷家瞎搀和什么?”
说罢侧身欲行开,忽而又想起一件,她再回头对那满脸受伤的孙儿道,“我看贾大学士家那丫头不错,京城第一才女呢,面貌才学样样都与定南王府合衬,甚好,甚好。”
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拍拍他的手,“如此说来我还得怨慕汐瑶了,要不是她与你牵扯不清,也不会传那些风言风语,贾婧芝就不会退婚。这样吧,打铁要趁热,你待会儿亲自把人家请了来,有诚意些。就说是,嗯……陪我喝茶,我老太婆的面子她终归是要给的,啊?听见没有?”
冷世子欲哭无泪,模样实在可怜,滋味更是百口难言!
“唉……”
见他不敢忤逆自己,酸涩得很,华容目的达到了,心里那口气也平顺许多,这才真正开声提点他。
“你这傻子,成日想着自己出头,你怎么不想想陈家公子还在河黍大营里?陈国公手里的兵权还少了?大长公主和皇上可是一母同胞的血亲,你为何不向陈家借兵去?你挂帅,把人安稳的带回来,陈国公府还实实在在的欠你一份大情呢。”
……
走到惜春阁中厅的小花园,阴霾了好些日子,外面竟忽然天光大盛一般,白云朵朵,强光灼眼非常,晃得人心里实在是……
身后,祁璟轩跟老太君说笑了几句才被放出来,到底没藏住。
“那眼下要去拜见陈公姑父和昕姑姑么?”
他人也是焉儿的。谁能扛得住定南王府老太君的犀言利语。
冷绯玉长长叹了一口气,“是要去的,此事拖延不得。”
祁璟轩点头,忽然想起一事,神情计较的问,“你们何时开始谋算的?尽将我蒙在鼓里,要不是我看到汐瑶头上的玉笈子,我……”
“我也是看到那支玉笈子!”他气不打一处来,说起这个话音都平地高了几分。
要不是他眼尖看见那个,搞不好这会儿已经因此冒犯圣上,被关进囚室里等候发落了!
祁璟轩着实被他一震,不接话了,原来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
默了一会儿,冷绯玉唤了长随冷溟来吩咐,“替我走一趟,去把贾婧芝请来,就说……就说祖母想见见她。”
冷溟一听世子这口气,老太太要见贾小姐,加上此前发生的那些事,他心里自有个掂量,一时不知当中缘由,不敢应声,只求救的向祁璟轩看去。
璟王爷是个知情人,他知道冷绯玉委屈得很,可出于仁义,他小心翼翼道,“玉哥,老太君是喊你亲自去的,这样比较有诚意。”
言毕就被冷绯玉大眼瞪来,祁璟轩眉头一拧,便是副小可怜样儿了。
一手按脑门上,世子何其苦恼,视死如归道,“算了,我自己去。”
闭上眼就是贾婧芝那张冰山似的脸,长得好看有何用?那个女人怎会给他好脸色看?
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
待冷绯玉和祁璟轩离开惜春阁,华容心情大好了,便让她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方嬷嬷陪着自己一道在小花园里散步。
方嬷嬷原在宫里当差,陪着华容长大的,二人情同姐妹,更多时候,还能替华容拿个主意。
那贾婧芝就是经她提及,老太君才记得清清楚楚,否则方才也不会硬逼孙儿承认了。
“我看贾家那人儿是个识大体的,将来能担得起定南王府的主母,玉哥儿心热,得有个看上去冷些的治治才好。”
闻言,方嬷嬷认同的点点头,“郡主说得是。”
一面走着,此时华容不似方才轻松,古稀之年,要担忧的却不少,单说张家这一件……
蓦地顿步,她若有所思的问,“芊雅到哪儿了?”
方嬷嬷恭敬回道,“前日刚收到二爷的书信,大概最快明日吧。”
神色一凝,华容沉思了下,吩咐道,“派人把车截住,让她先去京城附近玩赏几日,等着我的消息。入秋了,我估着圣驾回京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煜王大婚,娶的却是张悦廉那老狐狸的嫡孙女。”
这娶不娶得成还是回事。
祁尹政想她的宝贝孙女嫁给祁云澈,许了个什么劳什子的德妃之位,哼,深宫忧怨,皇后之位都能换人坐,德妃算什么?
若非她教筱晴明哲保身,女儿这淑妃又能稳稳当当的当到今日么?
“我瞧老七对慕汐瑶倒是一片真心,可若真如此,叫我的雅儿如何是好啊……”
方嬷嬷听罢了,也是露出愁色,“郡主放宽心,且等这阵风波过去再为少小姐好好谋划一番吧。”
……
次日,天光微曦,汐瑶就坐上张家的马车,一路向大祁东北境最大的封地‘河黍’行去。
三十几辆马车,其中大半是张清曜从长城外贩回的货物。
队伍前后是当初张悦廉带来的两百铁骑,从忘忧山到北城门,拉了好长的距离,气势非凡。
不少城中的百姓误以为是天子出游,纷纷挤上街头,想一睹龙颜。
这次回河黍的只有张清曜一人,他乃庶出,与汐瑶的婚事自要回本家请示族中有名望的长辈,进行一系列繁琐的仪式之后,才能定下日子。
他是不急的,汐瑶更不急。
只慕汐灵又急又怕又担心!
想不到就这样被摆了一道,去到河黍本家,是个什么情况都还不知,她自是不想死那么早的。
“三妹妹,放轻松一些。”
同在一辆车上,汐瑶闭目养神,淡声提醒她,“时也命也,不管你生在张家还是慕家,逃不过的终究逃不过。对了,我早前我听张清曜说,二叔母在半个月前带着婵儿回了辽阳,指不定我们姐妹三人还能聚上一回呢。”
“管我什么事?”慕汐灵搅着手帕,见汐瑶那般气定神闲,她恨得要命。
“大姐姐莫要以为事事在握,去河黍这一路没准就会发生变数,哦对了,若我没记错的话,傍晚就要经过巫峡关吧?大伯父可是在那里为国捐躯,可歌可泣。”
武安侯为保圣上安危,为死守大祁之军事要地,战死巫峡关,得天下歌颂之美名。
却不知,自己的女儿走得是步步惊心,几次三番险丢小命,如今还要亲自到河黍去,即便取得前朝传国玉玺,也不定能活着回来。
“大姐姐你知道么?其实大伯父原本不用死的。”
猛一睁眼,汐瑶厉色向她投去,“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