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打算什么时候娶婵儿过门?我好准备。”
陈月泽反露出雅痞那般无赖的神采,好笑道,“如今我的话随便说说,不作数的,你莫太往心里去。且是这些都都同你不相干。”
他笑意淡去,变作不耐,干干脆脆的打发她,“安心等着做你的皇后娘娘罢!”
猛然间——
水里的女子倏的站了起来,水花四溅,吓得他登时色变,身子往后缩靠,简直避无可避!!
可是再看清,她身上衣裳完好,还是……男儿装。
反映过来的陈月泽全然失了之前的从容,真正铁青了脸。
且听汐瑶慢悠悠的同他道,“你也莫紧张,这楼是本姑娘的,就算我与你‘坦荡相对’,也不会有人晓得,今日不过试你一试罢了,看来不管是婵儿还是星儿,你这迷魂汤当得不错,将来我做了一国之母,定还为你向我那心眼奇多的皇帝夫君多多美言,走了!”
言毕,不理会恼羞成怒的四方侯,拖着湿透的衣裳,她费力爬上池子。
唉……这冬天就是不好,穿得太厚,行动不便。
陈月泽被她搅得心绪不宁,又听她最后这番话,看来变归变,他二人自小到大打暗语互通的本事也越发炉火纯青了。
眼下这般,他没必要再同她卖关子。
“汐瑶,自古的帝王之路都是用白骨铺成的,我要是你的话……”
“闭嘴。”打住,汐瑶背对他站得直挺挺的,“我还以为你情伤未愈,结果闹半天都是戏,你们在谋算我不想知道,不过皇上正如日中天,天烨年国泰民安四海升平,你们……算了……”
话到一半,她低眉笑笑,化去自回京之后就笼在脸上的那层阴云。
迈步离开。
……
换了身干爽的衣裳,出了国色天香楼,直径回武安侯府。
除了自觉被嫌弃之外,那些翻涌的思绪却是止都止不住。
陈月泽到底爱哪个,怕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回答了,他只是反利用了那情去牵制那些局中之人。
缘何,她不知,亦不该她知。
可皇上咳血的一幕不禁在她脑海中浮现,祁若翾意味深长的话尤响在她耳边,还有祁云澈暗示意味非常的那一句……
汐瑶真的不敢再往深处想去……
早就知道不能再以前世的一切来看今生,纵使她得到了想要的所有……是这样的吗?
为何她感到更加不安了呢?
大街上人声鼎沸,自上元节伊始,要热闹到二月二,放夜整整十日,百姓很快就忘了过去的事。
长公主出嫁南疆,南巡中途的成王造反,张家谋逆,轩辕氏妄图复国……
又折回了京城,她守住了武安侯府、爹爹和祖父的威名,还有值得珍惜的人,身边,她与那个男人相伴。
长而煎熬的沉吟之后,汐瑶睁开眼,定了心。
等待吧。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汐瑶微有怔忡。
“怎么了?”她向外问去。
这会儿刚过了朱雀大街,人潮褪去了些,街道也相对窄了大半,只能容两车并行,而对面不管是来人或是车马,都能望得清清楚楚。
外面,听赶车的翼宿道,“小姐,是裴王妃的马车。”
慕汐灵?
汐瑶才是想起来,早先裴王府就送来拜帖,慕汐灵午后要到府上来,她根本没放在心上,倒是让这三妹妹白跑了一趟。
“小姐,裴王妃好像要落车。”
闻得翼宿说了,汐瑶只好下车。
刚从车后转出就见慕汐灵行出,由凝香搀扶着,向她这边望来。
又是许久不见,裴王妃的气色恢复得很好,就连体态也丰盈了不少,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与她美丽的脸容浑然天成,不似在东都刚滑胎时那般命比纸薄,也不如在河黍时刻小心翼翼。
她温和动人的眼波与汐瑶对上,继而嫣唇上扬,仿佛,她等待这一刻很久了。
说起来,她今日来武安侯府所为何事呢?
得了她那读不懂的眼神投来,汐瑶不明的愣了下,那样的眼神实在是……
“房顶上有刺客!!”
站在汐瑶身后的井宿猛然间大喝,众人随着他望的方向看去,就在他们身后左侧上方的酒楼屋檐后,穿着布衣的蒙面人正探出半身,一手弯弓,羽箭离弦——
“小心!!”
几乎是在同时,井宿手臂上的三钉暗器向那刺客射去,利箭已然破空,再听凝香大呼了声‘王妃’!
中箭的人是慕汐灵,那刺客的目标是……她?!
“翼宿井宿,追!抓活的!”
留下这句话,汐瑶快步跑近慕汐灵,她人倒在凝香怀中,方才还红润的面颊瞬间失色,如水的杏眸半合着,光彩在逐渐流失。
“大姑娘……大姑娘快救救我家王妃……”凝香颤声的求。
周围因此躁动不安,有人张望,有人躲避,两个看似如家丁府卫打扮的人得令后竟是飞檐走壁,功夫了得!
裴王府的侍卫得了汐瑶的呵斥才反映过来,忙拉开了圈子,将主子护在当中。
“哭什么……”勉力看了凝香一眼,慕汐灵虚弱道,“好像是……死不了呢……”
“话别说得太早了。”
汐瑶细细望她的伤,虽然幸得井宿的暗器阻挠,偏了方向的箭从她胸口下方,不至于当场毙命,鲜血从伤口蔓延开,猩红的一片,极为刺目。
“箭上应当没有毒,不过——”
这箭力道急猛,直穿了身,她也拿不准可有积下内伤。
慕汐灵的脸色苍白得难看,一阵寒风都能折去她的性命,又还偏是在遇到她这节骨眼上!
压下烦躁的心绪,汐瑶扬声,“裴王在何处?”
刚问罢,慕汐灵就道,“无需知会他。”人是气若游丝,却坚持得很。
汐瑶难看的笑了笑,“他是你的夫,你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还不告知他,要等你下葬了才喊他来哭丧么?”
愠怒的话引得那薄命的人儿忍痛低笑,“大姐姐……在意的是灵儿……死在你面前?”
“进宫去把最善治刀箭伤的御医请来,这伤不易搬动,先抬到马车里,待取箭之后再说。”汐瑶懒得理会她,站起兀自吩咐裴王府的侍卫长,“将这条街封了,附近可有医馆?有的话就去把大夫领来,都愣着做什么?等着看你们主子怎么死?”
罢了,她再唤粉乔到对面的酒楼家去要几个火炉,还有被褥,热水,一样都少不得。
不知道是何人要慕汐灵的性命,既然被她撞上了,既然她也是慕家的人,就不能放在这里不管。
有汐瑶压阵,一扫慌乱,这方很快安静下来。
驱散了百姓,慕汐灵被抬上马车,光是这轻微的移动都让她身上淌血不止。
正是申时,不少人见了这一幕,想必天黑前又要传得街知巷闻。
汐瑶站在车门那段,一脸的沉肃,思绪都还没容她转开,里面喘过一口气的慕汐灵忽然唤她,轻声的说,“大姐姐,若我没死成……你可要对我……寸步不离。”
“什么意思?”
对她寸步不离?汐瑶不解。
连日来的每件事都没有关系,但暗中,何以她总觉得都有紧密相连?
为何会有人光天化日当街要慕汐灵的命?谁有这样大的胆子?
明明她都不想再管,可是……
蓦地,汐瑶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宋成远!
“总之……姐姐想晓得全部的话……莫将我交给……任何一个……”还没说完,慕汐灵脱力晕厥了过去。
她知道全部么?
汐瑶凝眉紧盯着车里的女子,便是又在此时,封闭了的街道两端,均是响起急促的马蹄声。
两方人马闻讯而来,一边是祈裴元,一边,是先在国色天香楼的永王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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