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莫歌如个死人般躺在上面,因着推车的前端往下,似的他头与上半身略高,双脚则近乎要杵进泥土里。
那姿势足够滑稽。
夜澜提唇笑笑,先在里面时,踹那两脚根本没用全力,都不解气,终归她另有所求,可要将他照看仔细些。
正做着打算,忽然她就看到颜莫歌的唇瓣似乎动了动,继而未等她反映,就听见他细声无力的道了一句什么。
夜澜暗惊,面上连忙恢复刻意佯装出来的……冷冰冰。
几步走回去,站在颜莫歌侧身,她疑惑的蹙眉望他。
他才将说什么?
她以为他意识恢复了,是想要讨水喝,还是哼哼哪儿疼,还是在骂她呢?
“莫扔下我……”颜莫歌又喃喃道。
这回夜澜听清楚了。
他在请求,但绝不会是对她。
“发梦了么?”夜澜自言自语,忽略令她别扭的古怪。
从前她刚被师傅掳进山谷时,也时常梦语。
与她睡在一间房的孩童们都笑话她,说她白日里瞧着是一副硬骨头的模样,入夜至深就在梦里哭着要爹要娘。
她恼火极了,要强的宁可晚上不睡,也不叫他们抓了把斌来奚落自己。
后而师娘教训了嘲笑她的那些孩子,还与她说,人无完人,但凡是个有血有肉的,都会脆弱,这并非不好的事。
当今后遇到这样的人,千万不要小瞧他,一切皆因忍耐得太多,承受得太多,这样的人是很可悲很可怜的。
凝眸望着颜莫歌,夜澜将他打量,怪道,“你也是个可悲可怜之人么?”
不要扔下我……
有谁会扔下他?
冷不防,垂在身侧的手被他毫无征兆的抓住!
夜澜一惊,慌忙的想要挣脱,“你、你做什么?快放手?!!”
她越是想抽离,谁想他抓得越紧,五指都要被他捏碎。
大夫的手何其需要珍惜,这下夜澜真的慌了,一边挣扎一边要挟他道,“你还想不想要解毒想不想活了?快松手!!”
梦魇中的颜莫歌意识浑沌,根本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他只恐慌极了,却又不知在怕何物。
听到有人问那一句‘你还想不想解毒,想不想活’,登时将他全然牵动!
寒月极冷,血光闪动,狼群把谁和谁围困在哪里?
脑海中的画面忽闪忽现,他努力想望清楚。
手中紧抓的那人,是否就是陪他共患难,共生死的那一个?
放手?
他怎能放手……
“不要扔下我,阿哥,阿爹……我不是废人,我不是废人……我不想死……”
他连串的呓语,夜澜听得清清楚楚,连被紧抓得麻木的手都忘了要顾忌。
看着颜莫歌失措的脸孔,连呼吸都便的急促,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绷紧的五官全是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恐惧。
她好像望见了从前的自己,那么无助,那么不安,嘴上从来不说,实则怕极了被身边的人抛弃。
不同的是,她是早就被扔下的。
“莫怕,你不是一个人。”伸出另一只手,夜澜轻轻的抚摸他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容。
她亦不知是如何想的,竟会安慰这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再说,他清醒时那么讨厌!
只想归想,手上宽慰他的动作却不曾停下,渐渐的,被他紧抓的那只手也感觉到少许松释,不得先前那么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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