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颜莫歌听到夜澜说他们最多还能再相处七日,他的心里就生出种强烈的落空之感,清晰得连他自己都有所意识,他根本不甘于此。
可她又说,他对她的‘喜欢’皆因呆在谷中太……烦闷?
眸光深深一定,颜莫歌忽的向她贴近了几步,胸口如堵墙似的堵到她的面前,他语气坚决,“你当我颜莫歌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哪个都入得了本公子的眼,讨了我的喜欢?”
夜澜心里一直在担心着来人,忽然得他走上前来靠这么近,不禁一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只半步,脚尖点在湿滑的毒青苔上,她连忙又收了回来。
微微颔首,她根本不做多想,只道,“你是什么人我无需清楚。”
就料到她会这么说!
颜莫歌再问,“你对其他来谷中求医的人也像对我这般好?”
她对他好么?
夜澜浑然不觉,不明就里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问道,“我对你这般好,是有多好?”
他张口就答来,“没像那两个苗人一样将我扔在洞里,闲时去看一眼配个药就作罢,每日都做饭给我吃,连雪莲都肯与我煮汤,我在木亭下睡着你给我盖被,你——”
话到一半,他不说了。
就算他不清楚可否喜欢她,她对自己心思显而易见!
可这丝想法还未确定,夜澜就道,“没将你扔在洞里是因为你身骄肉贵,为人挑剔,又有一身厉害的武功,阿岚儿和整个南疆的命运还要依仗你的死活,我再不喜你,也只能尽量对你好些,你不曾来时我每日也要做饭的,难道没有你,我连饭都不吃了?你当我是神仙?”
“那雪莲又是如何一回事?”
在北境连最骁勇的勇士前往狼峰数月都不一定能找寻得到,纵使开了满池的花,看着矜贵不到哪里去了,那沉在池底的寒玉都求而难得,要养活谈何容易?
他随口提及时,不是没留心她犹豫的语气。
如此她还敢说是个人寻到谷里都会摘一朵来煮汤招待?
说起雪莲夜澜就哼笑起来,看颜莫歌的目光都带着不屑的意味。
“你当来这里求医的人都似你这般不要脸皮?于他们而言,能遇上我,再经由我治了病就是天恩了,谁敢贪窥我池子里的宝贝?”
她话语一转,思绪道,“不过池中的花一年四季都在开,既有你开了这先例,将来若再有人来,若赶巧了是我看得顺眼些的,倒是可以摘一朵相赠,反正那么多我也用不到。”
“好,好,你伶牙俐齿,尽管狡辩。”颜莫歌才不和她多加争辩这些没用的。
他自己都是常年讨厌着这个,看不顺眼那个,自是最清楚到底厌恶是怎样一回事。
单单这样问不出个所以然,索性,颜莫歌对她以言相激,“那你敢不敢与我再做笔交易?”
“交易?”夜澜不知他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
可那句‘敢与不敢’,当真如点了她的死穴。
“不错。”颜莫歌志在必得道,“你说最多花七日就能配出解药,就算不能完全解了我的毒,也能为我续命十年,可我又怎知那解药是个如何的药性?”
他说得不错,故而夜澜才喊他试药,不止如此,往后的每日都需试药,细细算来,七天刚好足矣。
她对自己的医术心中有数,但是他没有。
“你想怎样?”夜澜沉声问。
“很简单,我在南疆这段时日,你随我出谷,与我一道,假使你配的药出了什么差池,也能立刻化解。”
心里打着如意算盘,颜莫歌往小屋方向张望了眼,再对她循循善诱,“如此既可以躲避你不想见又不能杀的人,还能确保本公子的周全,如何?你可敢?”
只是出谷而已,他想,她说在谷中他闷得发慌了才觉着好像喜欢她,那要是出了谷,他望见她时心还会莫名其妙的突跳,看她比在谷里更加顺眼,连她不给情面的吼他都不计较,那应当就是真的喜欢了吧?
一举数得,他还用了激将法,她不会拒绝的。
绵雨如无数细细密密的针,层层洒落,形成雨雾将黑夜染得沁湿。
望着颜莫歌那机关算尽的表情,就是他心里盘算着的她也瞧出七八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