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没长眼,既他在身后,她回头当然就望见了。
夜澜根本不想搭理他,只在心里腹诽,面上除了冷冰冰再无其他颜色,自顾自的往前走,目不斜视!
颜莫歌得她那一眼,心上如死灰复燃了似的,缠着她话越发的多。
“我们还有多久能出谷?”
“下雨天路滑坡陡,你那又聋又瞎的师兄是怎么进谷里来的?”
“我衣裳都湿透了,你也是,你冷不?”
“夜澜,你怎么……”
猛地,夜澜侧目怒视,凶巴巴的对他吼道,“你话怎么这么多?!”
颜莫歌端着前所未有的好脾气,乐呵呵的反问她,“你怎么话这么少?”
结果又是意料之中的遭了夜澜一记白眼。
他讪讪闭上嘴,那张过于苍白的脸孔怎么看都是委屈。
冰凉的雨水将两人完全沁湿,连发丝都在滴水,说话鼻息间透着淡淡的白雾,是有够冷的。
颜莫歌和她一样白衣白袍,湿透了的衣衫全然贴在他身形轮廓上,映衬着他白皙得病态的皮肤,尤为那双摄人魂魄的凤目极其明亮,分明看起来很是脆弱,坚强都是他佯装出来的。
凝着他看了半响,夜澜问,“你很冷?”
语气虽淡,倒是不乏藏着关切之意。
颜莫歌对她咧出个心无城府的笑容来,“雨中漫步倒是惬意,我觉得还好,你呢?”
别说,因着被雨浇淋,他这模样加上说话的语气神态,往日的清高和不可一世没了,倒有几分傻气。
仿佛就算她领着他去卖钱,他都不会有怨言似的。
既他没说冷不冷,夜澜就当他不冷了。
“走吧,马上就能出谷了。”她先一步跨上前,边走边道,“出谷往恩周行十二里有个寨子,可以在那里歇脚,换身衣裳,我看看能不能与寨中的苗民借辆牛车。”
颜莫歌知道她关心自己了,心里美美的,她走一步,他跟两步,道,“本公子不得你想的这般身骄肉贵,路也是行得的。”
再者说了,走路定没有牛车快,他们一路去恩周,能相处得久一些。
夜澜哪会晓得他那些个小心思,冷笑了一声,还没说出嘲讽话,就被颜莫歌抢先道,“我知,你并非真想对我这么好,而是我与你们小圣女的死活息息相关,对不对?”
“你少……”
“咦,那是什么?”
未等夜澜嗔他,他又疑惑到别处去了,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她身后的石壁,走过去仰头细看,“这上面好像刻了字。”
夜澜丁点儿不稀奇,道,“朝不保夕,血债血偿。”
自她入谷就有的八个大字,她早已见怪不怪。
“朝不保夕,血债血偿……”颜莫歌细细拒绝着,紧跟着一笑,回身调侃,“看来澜谷也不止济世为怀普渡众生,仇家更不少。”
“你会错意了。”夜澜回他抹遗憾的表情,道,“这是我师傅亲手刻的。”
颜莫歌被噎住,哽了一哽,他遂问,“有什么血海深仇?”
朝不保夕……
听来像是说谷中境况不佳,可既是夜澜的师傅亲手所刻,便是用来警示哪个,告诫哪个,活得过三更活不过五更,你今日有好活,明日我连你的子孙后代都一并斩杀干净!
好毒的八个字!
心念一转,他再问,“可是与你师娘被下毒有关?”
那么如此说来,夜澜的师娘定是死了的,她师傅的仇人到底是谁?此时人又在哪里?
同样是怀有身孕时中毒,颜莫歌始终记得当年险些命丧狼峰后,澈哥被带回祁国,母皇昭告天下遍寻名医要治好他,那时阿爹亲自去了一趟南疆,难道与这深谷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