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莫歌还未反映发生了何事,夜澜那双被放大了的美目骤然远离,她端端正正的站在他面前,如一朵近在眼前的红霞,又似艳丽的晨曦,染得他心都随之一片美好绯红。
她云淡风轻的笑语,“可要我为你寻面镜来照照?”
轻易又将他说笑了一回。
颜莫歌先有一愣,脸色再摆得极正!
夜澜极香,口中有说不出的味儿,像是千百种药混在了一起,微苦微甘,还有轻微的涩,又像是养在清池里的莲,淡香扑鼻,想细细抓住,却无从所寻。
他细细的品了再品,尝了再尝,美味得不可言喻。
她妥是顺从得很,随他胡来妄为,偶时试着小有回应,惹得他更加猖狂肆意。
夜澜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乍看和平时无异,静若止水的眸底有惊涛骇浪,暗涌激荡。
眸光紧紧凝在他脸上,一刻都不移开,生怕眨眼之间会被他吃了去。
颜莫歌不禁任她看个够,反还挑起他一双风流至极的桃花眼,光华流转的与她直视。
两人鼻息越发急促,直到快要呼吸不能了才分开。
她胸口起伏,喘个不停,那脸颊红得不像话,依着与她素日的不苟言笑比起来,真算得上失态!
颜莫歌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口吸气又吐气,两手还捧着她的脸,洋洋得意,“从今儿起你就是本公子的人了,喊声‘夫君’来听。”
夜澜假意嗔他,“你尽管张狂,体内的毒还没全解,待你归了西,我再改嫁便是。”
他脸色变了变,貌似真被她吓着了,可是转瞬,他再露出个自得的笑,嘴里宛如抹了蜜,“我娘子怎会轻易让我归西?”
再说他这样绝色的夫君,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过了这村再没这店。
给他续命活十年都嫌短了,陪她相守相伴一齐白发苍苍才算好。
夜澜笑笑,这会儿气息总算顺平,移眸向屋外那厢看去,“是不会叫你轻易去见佛祖的。”
说罢,她拉起他的手往外走,“先去煮药来喝。”
颜莫歌随着她打开门就走了出去,外面早看不见哪个的影子了。
奎宿他们虽只有三人,只事关小公子新婚,守门的活计早就炼得炉火纯青,今夜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可这煮药多非功夫啊……
方才浅尝滋味,颜莫歌已是心痒难耐,脚步是跟着她往厨房行去,嘴上却在细声嘟囔,“不就是碗药么?明个儿再喝吧,娘子,夜了,该就寝了。”
这是他们的新婚之夜,煮药多煞风景!
进了黑漆漆的厨房,夜澜放开他的手去掌灯,问他,“要命还是要就寝?去生火。”
点了灯,她拿起灯盏转身来,猛地的被站在身后的颜莫歌吓了一吓。
再见他满面漾着……委屈?
“怎的?”夜澜黛眉浅浅蹙起,没笑意了,肃色足矣唬了哪个谁。
颜莫歌天不怕地不怕,偏对她的脸色受用得很。
这里不比恩周,左右没有使唤的人不说,单是要为他将药配齐全都是件颇费力气的难事。
夜澜每天都会上山采药,那日为摘一株灵芝草,险些从悬崖边失坠去!
幸得颜莫歌离不远,否则这会儿还哪有他们拜堂成亲这样的喜事。
她对他的好,他统统是望在眼里的。
想到此,颜莫歌冲她莞尔,道了句‘没事’便移身去到灶台前,熟练的生火。
他还穿着那身大红的喜服,人却委身蹲在灶前,挽了云袖,白皙修长的手拾柴的动作都优美非常。
他下巴有微微上扬的弧度,眉目清俊,高贵又自傲,如何都好看。
无论是他此时正做的事,抑或他的人置身在油腻狭窄的厨房都与他身份形容格格不入,但那姿态动作行云如流水,浑然天成,光与旁人一看,都是享受。
夜澜单单望着,心下生出稀奇。
她竟嫁了他。
但,不悔!
默然望了会儿,她也收回视线,顺手将那一豆孤灯放在旁侧给他照个亮,道,“我去外面捣药,一会儿就来。”
人刚跨出厨房的门去,忽听颜莫歌叫她,道,“放心,我会活得好好的。”
夜澜身形微顿,没回头,眼中幽幽转转着一抹愁绪,转瞬即逝间,她勾起一笑,“有我在,自然不会让你活得不好。”
他礼尚往来,也道,“我有在,你定也会活得好好的,娘子。”
这次夜澜回头来了,才一回头就得他个讨好的大笑脸。
不想就这片刻功夫,他鼻子就沾了一抹灰,穿一身大红袍蹲在灶前,手里还握着根木柴,形容实在是……
夜澜忍不住耸肩哧笑,没辙得很,掏出手绢走回去,弯身给他擦。
颜莫歌趁机抓住她臻白纤柔的手腕,舍不得放。
“你从何时喜欢上我的?”他问,没脸没皮得很。
“不知!”她答得干脆。
又怕他再得寸进尺,夜澜抢道,“反正不及你喜欢我早。”
颜莫歌一晒,没想到她会有此一说,反倒乐了,“好好好,我先喜欢你的,成不?今后我们相互喜欢就好,莫管别个了,在这里小住几日,你……”
话未讲完,夜澜看出他心思,接道,“我随你走就是了。”
他大喜,“当真?!”
顺手将沾了灰的丝帕塞往颜莫歌手里,夜澜真的去外面捣药去了,丢下句话,轻飘飘的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点妇道妇德我还是晓得要守的。”
听她肯跟自己走,有个人早把他家娘子将他与鸡和狗比作一起这件抛到九霄云外去。
他娶的人儿就是乖巧得很,守妇道懂妇德得很!
……
夜澜给颜莫歌煮的药极费功夫,工序都有七道,待他将一碗浓黑的药汁服下肚,都已入了后半夜。
这成婚本就是件累人的事,又还是择日不如撞日之举。
夜深人静,两个人兀自洗漱了番,更衣合被而眠。
倒非颜莫歌不心急,他只是想,洞房的事不急于这一时。
一则是心疼她累了,二则他想明日就动身,先回祁国再说,只消想到澜谷,还有她那师兄师弟师傅,他心里便不踏实。
最好是离开南疆,走得越远越好,永远莫要再回来。
可说来怪觉得很,这晚夜澜给他的药和平日有少许不同,他对她自不会有多疑,半句没多问就喝了个底朝天,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