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她第一次来,房间的布局她不熟悉,以至于刚走了两三步,就撞上了一块桌角。
小小的身体踉踉跄跄。
祁汜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嫌弃的嘟囔:“看不见就别瞎走,你这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说完,他两手夹着沈微的腋窝,直接把小小的女孩提了起来,然后平移到桌边,放了下去。
此时晚风吹的窗户吱呀作响,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却挥之不去的药香。
沈微脸色平静的坐在桌边,也不说话,祁汜却总感觉她空洞无神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双精致好看的眼睛,周正又大气,如果眸子里有了光泽,肯定能够令星辰都黯淡几分。
尽管沈微什么也没说,但祁汜自己就先有了种见死不救的罪恶感。
他想,反正自己的身份是暴露的没底儿了,就算自己再否认也没用。
更何况一路走来,这小丫头虽然每次都能把他气得半死,但两人怎么说也是有了过命的交情。
他祁汜是不仗义、没底线、不正经,但他的心也不是用冰碴子做的。
胸中的天平已然倾斜。
尽管他知道,承认自己就是庆朝鼎鼎有名的神医,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灾难和麻烦。
但如果让他在避免麻烦和救治沈微之间做选择,他竟隐隐的……期待自己能选择后者。
就好比你用抽长短木枝的方法来做抉择,其实在抽木枝的那一瞬,你的心中就已经有了期待。
期待自己抽的是哪一根。
而那一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是这个抉择的结果。
“其实……”祁汜喉头紧了紧,准备坦白自己的想法。
然而这时候,沈微平静到稍显冷漠的声音,在此刻响起:“祁汜,庆朝宜州人,与彭宽是密友。
彭宽被庆历帝诛杀后,家府被抄,所有与彭宽有关系的人都受到牵连。
但因为你和彭宽的关系不为人所知,没有人拿你问罪,于是你便远离家乡,来到南临这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
女孩的声音清越如最纯挚的歌谣,可说出的每一句话,却让祁汜浑身僵硬,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你……”他喉结哽咽,声音有几分颤抖,“你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智谋深沉到无人能及,而且还知道十多年前发生的事。
怪不得她进城门的时候不想被核查,原来是身份有大问题。
祁汜再也不敢同往常一样看她,可是要怀疑她是来捉拿自己的,又不太可能。
一时之间,他苦苦思索也猜不到沈微究竟是什么人。
是啊,估计没有人会想到,有人能够有重来一世的机会。
她就如同天命的夹缝中苟延残喘的冤魂,似乎是戾气太盛,才没有随着注定的命数消散。
最终,她又活了下来。
沈微听到他的问话,神情稍显黯淡无色,她低了低头,复又抬起,依旧是平静无波的模样。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被我拿捏威胁了,你必须给我治病。”
祁汜:“……”
“你!”祁汜一甩袖子,有些光火,“你可知,就算你不撕破脸威胁,老夫也会……也会……”
他都决定了要给她治眼睛,可小丫头又来这么一出,真是让人寒心。
“我不想欠你的情分,”沈微说道,“所以威胁和被迫,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