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正是各家各户忙着收获的季节。 由于处在半山腰处，还是地理位置比较靠西北的地方。所以，半峰村的黄金九月，已然是颇为萧条的了。 莫小力穿着一身靛蓝色的小夹衣裤，背着个小背篓，牵着小狗蛋往坪下走去。 小狗蛋吃饱喝足了，那话头就活泛了。 “小力姐姐，我先不回家咧。我要去黑蛋哥哥家，找微凉姐姐玩。”小狗蛋细瘦纤弱，小小的脸蛋上，那尖细的下巴尤为明显。 “微凉有什么好玩的。她整天就只会跟着桑桑坐在家里绣花，可无聊了。你是不是要去找黑蛋，让她送你回家呀？”莫小力觉得这个还不到四岁的小女孩儿非常的精乖。 “嗳，就是去找黑蛋哥哥。有黑蛋哥哥送我回家，我娘才不敢打骂我咧。”小狗蛋一脸认真的道。 莫小力看了看小狗蛋那蜡黄的小脸，以及那脸上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大狐狸眼，便有些心疼。 “那行，你赶紧去吧。不然待会黑蛋就要下地收棉花去了。”莫小力松开小狗蛋的手，看着她蹦跳着朝大晒坪上方的潘家跑去。 大晒坪里侧靠石阶旁的大磨盘边，程道闵父子正在将换来的粮食归拢，准备背回家去。 “程伯伯，道闵哥哥，你们还没回去嘞？”莫小力一见到程道闵，就兴奋莫名。 刚刚要不是肚子饿得慌，她也不会先回家吃饭。 “道闵哥哥，今天的猎物都换出去了吗？”莫小力一蹦三跳的跑到程道闵父子身边，探头往他们各自的背篓里望去。 “小力，得空去伯伯家玩，你伯娘喜欢你。”难得的，程冲肯在外边说了话。 只是，程冲的口音听起来很是别扭，好似才刚刚学会这些话，还讲得不顺溜。 “嗳，晓得咧。等我帮爹爹把棉花收完，就上伯伯家去玩。”莫小力给了程冲一个大大的笑脸。 程道闵抿嘴站在一边，这一会也忍不住出声道：“小力，你家的毛皮可以拿来给我们，我们帮你拿山下去换铜子。” 程道闵的口音，跟程冲的如出一辙。只不过程道闵的还是童稚的语音，听起来俏皮捣蛋的韵味多一些。 “嗳，道闵哥哥，我晓得咧。我今晚就让我爹给你们送去。”莫小力见那父子俩都背上了背篓，便与他们辞别，往坪下蹦去。 半道上，各家的小伙伴也都背着小背篓出来跟莫小力汇合，一起涌向坪下那一大片田地里去。 此时此刻，大人们都在自家的田里收割晚稻。他们得趁着霜降之前将稻子割了，点上冬小麦。 莫小力等小娃儿，则是负责将插种在高粱地外围的最后一茬棉花给收了。 那些棉花，之前就相继被大人们收过了。这些剩下的凤毛菱角，不过是一些当时没有成熟的花苞罢了。 即便只是一些成色不怎么好的棉花，大人们也是一点都不会放弃的。那些个棉花，可是他们穿衣盖被的来源。 由于交通闭塞，村里的人都是自己纺线织布，之后染色裁衣。 莫小力再一次庆幸，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棉花这个好东西。 一群小伙伴结伴到地头边上，便都呲溜钻进了自家的地里去了。 过一会儿，小伙伴的声音便从不同的地方传来。 “小力，我家的棉花今年长得特别好，这后面的花朵儿也洁白得很咧。” “鱼鱼，我的手被刺到了，你得当心些。” “宝宝，你家的黄豆爆开在地里咧，快让你爹来砍黄豆。” …… 此起彼伏的小娃儿声，在山谷里响彻云端，就连那回声，也都悠远绵长。 大人们在田里奋战着，偶尔也会站起身提醒自家的娃儿当心安全。 正劳作间，原本还晴朗明媚的天空瞬间被一层乌云遮盖。 那河谷边的田里，就有那些个心焦的家长喊孩子赶快回家。 莫小力望了一眼那黑压压的云层，很是为自家的屋顶担忧。 她看着东南面那一片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竹子，不禁加快步伐走向自家的田头。 她得让莫大拳赶紧回家把衣被还有粮食转移，不然屋顶被吹走，雨一旦落下，那些东西都会遭殃。 还没走到自家的田边，莫小力便听到了一阵吵嚷声。 “大拳啊，你就真么一个亲哥，你怎么不知道多帮帮我们一些呢。你瞧瞧，你这田已经割完了，那稻子先不担回家，留在这地里也不要紧。你再看看这雨马上就要下来了，你得先帮帮我们把稻子割了再说啊。不然这雨一但下来，那稻子可就要发芽了啊。” 大伯母金氏那独特的尖细嗓音，在这大风呼啸的山谷里，传得特别的扭曲渗人。 莫小力觉得金氏自私得不像话，根本就是个刻薄寡情的人。 “我得家去加固屋顶咧，不然那屋顶就要被风吹跑了。”莫大拳那翁翁的声音响起。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独呢？你这样，还有谁会搭理你？你说说，你这样的人，连自家的兄弟也不帮，是不是自私无情得很？” 金氏的声调提高了好几个频道，听得莫小力都想要清嗓子了。 突然，一阵翻旋的狂风从西南边呼啸着扫过来，将那有了些年头的松柏都吹弯了腰。 莫小力担忧的回头一瞧。 果然，自家的屋顶又光荣的随风而去了。 “爹，咱家的屋顶没了咧。快回家搬衣被粮食，不然今晚可没得穿盖嘞。”莫小力大声对着一直闷不吭声绑稻谷的莫大拳喊道。 金氏双手叉腰站在田埂上，闻言幸灾乐祸的说到：“可千万别把你们那些个破烂搬到我家，不然别怪我给扔出去。” 莫小力可没有时间跟金氏磨嘴皮子，因而直接道：“大伯母，那房子还有我爹的一半呢。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将东西搬到我们屋里？难不成，你是想要霸占爷爷奶奶留给我爹的房子？” “莫小力，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玩儿去。”金氏不屑的看了莫小力一眼，又转身对莫大拳道，“大拳，你赶紧过去帮你大哥一把呀。” 莫小力翻翻白眼，大声对那边的大伯莫大福喊道：“大伯，我跟我爹回家搬衣被粮食，你让小明哥回家给我们开个门呀。” “嗳，小明这就家去了。”莫大福回道。 金氏见莫大拳担起一大担稻子就要走，便急急上前拦住：“大拳，你这人怎么连一点情理也不懂呢？你要是敢现在就回去，我就让你们父女俩睡在那没屋顶的房子里，你信不信？” “大伯母，你把那跟我爹缠磨的功夫放到割稻子上，都可以割出一担来了。你还不赶紧回去割稻，还真想等我家被雨水泡啊？”莫小力上前使劲将金氏往旁边的田埂上一扯，莫大拳就闷不吭声的绕过金氏走了。 金氏见莫大拳真走了，这才指天骂地的往自家田里走了去。 当然，金氏也必不可免的被莫大福训斥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