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拳带着莫小力挤出人群，往山崖边自己家的房子走去。 台阶底下，站着几排军汉，正在叹为观止的看着挤作一团争抢牲禽的半峰村村民们。 潘家老爷子，作为一村之长，自然是要出首跟领头的军汉交接的。 此时，潘家老爷子，正带着他的两个儿子，还有大孙子，跟在个领头军汉的身后，检查那十几辆螺车上的货物。 那十几车货，都被油布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莫小力想看也看不到什么，遂追着莫大拳上了台阶。 除了这十几辆车子上的东西，军汉们这一次，还带了九头小牛犊，还有五十头绵羊，八十头猪，还有各五百的鸡鸭鹅。 其中，羊是半大的产毛羊。猪是非常耐养的黑毛猪，也是刚断奶不久。 至于鸡鸭鹅嘛，都是刚刚出点硬毛的那一种。不然，才孵出来的小鸡仔们，路上容易死。 这一次，莫大拳眼明手快，抢到了一头壮实的小牛犊，心里可高兴了。 他跟台阶下的一行军汉，还有潘家的几人打了招呼，就乐颠颠的扛着牛上了台阶，步子轻快得很。 莫小力咧着嘴，迈着小短腿费力的跟上。从今往后，她也能当个放牛小娃了呢。 能当放牛娃的喜悦，将谷里小伙伴的呼唤声跟吵闹声都屏蔽掉了。 之前，莫小力就一直很羡慕刘鱼鱼能跟着她哥哥刘子奕一起去放牛。 当然，明年春上，八岁的刘子奕就得下山去上私塾了。 所以，得了这头牛，明年莫小力就能跟刘鱼鱼一起搭伴去放牛了。 就不知道，剩下的八头小牛，都是哪家人得了去。 若到时候都是相好的这几家，他们一起相约去放牛，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未来呀。 想到这，莫小力乐得吼了一嗓子“山丹丹那个花开哟~红~艳那个艳”。 这一嗓子，连山脚下的小猪仔们，都不叫了。 本来还颇为吵闹的村民们，都愣在了当场，连争抢都忘了。 军汉们错愕的看着迈着小短腿，使劲往石阶上攀的莫小力，眼角嘴角都有些抽抽。 而莫大拳，突然脚下一打滑，差点从石阶上摔下来。 莫小力犹不自知，又换了另一首。实在是这一首调了太高了，吊嗓子。 “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寒冬腊月哟……” 这一回，就连那些混不知事的孩子们都不闹了，就看着手脚并用爬石阶的莫小力，断断续续的唱着他们从未听过的调子。 终于，莫小力爬上了莫大拳站立着的那个石阶，奇怪的问神情极为不自然的莫大拳：“爹，你怎么不走了？” 问完，又不成调的嚎了一嗓子。 “岭上开遍哟~映山红……” 莫大拳嘴角急速的抽抽了一下，才瓮声道：“小力，别嚎了，吓到人了。” 这时，莫小力才回过神来，似乎这山谷，安静得有些怪异，只剩下了她那童稚清脆的声音在回荡。 就是吧，这个稚嫩的声音，唱着不着调的歌，显得有些渗人。 看向那些怔愣的人们，莫小力傻呵呵的笑了，说：“那我换首不用嚎的。” 于是，一首五音不全的数鸭子，就在山谷中回响了起来。 那些人见莫小力真不嚎了，这才接着干起手上的事来。 那些个军汉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没发现有能与红军搭边的地方，便觉得莫小力这小娃，那眼神有问题。 他们全身上下，就没有一点红颜色，莫小力怎么把他们称作红军呢。 还有“毛竹席”，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莫小力现在唱的这一首数鸭子，大家都听明白了，也觉得挺好听的。 就是莫小力一边费力上台阶，一边唱着，那调子就不成样了。 回到家，安顿好小牛，放好了鸡鹅，莫大拳便拿了那把破菜刀，到后岭割草回来喂牛。 牛还小，又是第一次到莫小力家来，莫大拳便给予了最优质的照顾。 莫小力端了一个大木盆，装了大半盆的水，放到作为临时牛棚的自家厨房，让小牛犊喝水。她还拿了一些没怎么干的黄豆，还有小麦粒，放到另一口破盆里，让小牛嚼着玩。 那些小鸡小鹅，则是被安置在他们大门右手边的屋檐下。 那里，有一个三分地左右，用石子跟竹栅栏围着的小方形圈子，是当初莫小力闹着要养小鸡，让莫大拳弄出来的。 莫小力在自家屋子右边的小斜坡上，揪了一小把秋生菜，用石头刀子剁碎了撒进圈子里的一块平滑的石板上，让鸡跟鹅吃着玩。 当然，圈子里，也有一个小浅木框子，里面装了水。 这个喂水的小木框，也是莫小力让莫大拳挖的。 当然，莫小力本是想用石头凿一个食槽，一个水槽的。可惜的是，莫大拳没有工具，做不成。 那个木框，还是利用了利石跟那把破菜刀配合，才挖出来的。 好像印象里，小鹅是吃草的，也只吃草。 莫小力迅速的抄着木齿耙子，把晒席上的谷子又翻了翻，便提了个小竹篮，到屋子右边的小斜坡上采嫩草去了。 等莫小力回来，莫大拳也回来了。 山下，那些争抢牲禽的人，也都满载而归。 至于为何潘村长，还有那个领头的军汉会让村民自己抢牲禽，莫小力表示很费解。 问了莫大拳，莫大拳只说，那是祖上留下来的规矩。至于为什么要这么规定，莫大拳也不知道。 金氏果然是个泼辣的，这一次抢了两头羊，一只猪，还有二十几只小鸡仔回来。 莫小力问她为什么不要鸭跟鹅。 金氏回答：“那鸭子又脏又臭，吃得还多，养来干嘛。那鹅倒是不错，但是凶，我怕它们以后认不得我们小聪，要追他。” 莫小力发窘。她之所以不要鸭子，那是因为她懒得去放鸭子。 因为鸭子不如鹅听话。 至于鸡，就这么放养着，天黑了都会自行回家的。 “那些鸭子岂不是剩下咯？”莫小力问。 “才没有剩下呢。最后那三十多只鸭子，都让狗蛋他们家拿去了。狗蛋她娘说，他们家在山脚，离河近，以后让狗蛋放鸭子去。”金氏一边给小鸡舂碎米，一边回到。 莫小力就不说话了，拿了几根草，到屋檐下逗了逗那两只小绵羊，就回自己家打豆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