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正乱哄哄的吵着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才算好的老人们，都被莫小力那凄惶无助的哭声惊到，有些不忍的看向仍然坚持着要莫大拳娶钱氏的钱老太爷。 钱老太爷也有些下不来台。主要是这件事办得不地道。 他们家不愿再搭理张家婆媳，但也没有硬塞给别人的权力。 “小力啊，让你钱婶婶给你当后娘不好吗？你有了后娘，就不用再动手做饭洗衣了，你的衣裳也有人帮着缝补了，再也不用拿布拿棉花跟人家换衣裳穿了，这样不好吗？”钱老太爷耐着性子，妄图打动莫小力。 这一次，在场的老人们再没出声制止钱老太爷。这一个家庭，若是少个女人，还真是很多事都干不成。 虽说那钱氏为人轻浮了些，手脚也懒钝了一些，但至少是个能持家的女人不是。 再说了，莫大拳这个人吧，若是愿意多教教钱氏，说不定那钱氏就好了呢。 “不，我不要后娘。爹，你要敢娶后娘回来，你的娃就要被后娘虐打了。爹，你说过不找后娘的。”莫小力现在觉得赔点银子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嗳嗳，爹不找，爹说什么都不找。乖小力，咱别哭了行不？你这一哭，爹心里乱得慌。”莫大拳没说出口的是，莫小力一哭，他就有想打人的冲动。 “哎哟，瞧这娃说的。小力啊，谁跟你说后娘虐打孩子的？就你这样的，人家也不敢打你，也打不到你。我还怕你打二娃呢。”钱老爷子嘴角眼角直抽抽。 “钱爷爷，你就说这件事你想怎么办吧。要我娶二娃娘，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没有摸她胸口，是她自己撞上来的。”莫大拳直翁翁道。 他今晚被钱老太爷搅起了火气，没得发泄，心理憋闷得慌。再加上莫小力哭闹了一通，这让他心力交瘁。 “爹，我去给张奶奶磕头道歉，我们陪她银子。你千万别娶钱婶子，不然我跟你没完。”莫小力咧着嘴，抽着哭红的小鼻子道。 “好，爹跟你一起磕头，咱不要后娘。”莫大拳向莫小力保证。 只要能哄好女儿，莫大拳是干什么都行的。当然，他知道莫小力不会干太离谱的事情。 “我看这样行。他钱叔，你说说该赔多少银子，咱拿出个章程来。”老婆婆，也就是黎小花的太奶奶出声道。 他们先商量好银子数，拿下章程，到时候在张家婆媳那里就能说得上话，免得这件事还得再闹一场。 在场的老人，也在心中估算这件事该拿出多少合适。 莫小力一会望望这个，一会瞧瞧那个的。她总觉得，在这一件事情上，他们家怎么做都亏。 但若是执意不肯低头退让，他们父女俩在这半峰村，也很难立足的。 虽说，莫小力迫切的想要搬到山下去。但是，他们现在是没有积蓄的，若是匆忙搬走，恐怕会过得十分的艰难。 在这山村里，这样封建的古制社会，身为后辈，忤逆冒撞长辈，不管多占理，也是不能站住脚的。 莫小力心中哀婉，希望这些人多少能给他们家留下毡瓦屋顶的银子。 “不行，十两银子，就要十两银子。这莫大拳怎么说，也是碰了我那侄孙女的胸脯的，她们拿这十两银子还亏了呢。”讨论中，钱老太爷的声音突兀而嘹亮。 似乎，在他那个年纪，还能发出这么高亢的声音，是非常难得的。 “我说钱老哥，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大拳她们父女俩，是招谁惹谁啦？如今他们认下这门子亏，你也不能漫天要价不是。你那点小心思，打量谁不知道呢。”闫老太爷火了。 紧接着，黎家太奶奶，以及其他人都吵吵嚷嚷的让钱老太爷公平合理一些。 奈何，钱老太爷就认了死理，愣是半步不让。 莫小力见情况僵持着，有些烦躁气闷，遂张口大吼：“十两就十两。但你们得保证，他们家再不能来烦我跟我爹，不然我可要下重手打人了。我力气大，万一打死人，我就跟我爹往山下逃，你们可抓不住我们。” 众老人见莫小力一副很光棍的样子，都深觉这件事必须得速战速决。 莫小力今日晌午在晒坪上发狂的模样，还让大家记忆犹新呢。 众人住了口，都望着钱老太爷想看他怎么接这个口。 钱老太爷喘着粗气，刚刚的争执花费了他不少精力，如今他是真的累了。 “哼，十两银子就想摆平这件事了吗？我告诉你们两个，十两银子，只是你们吓到我那侄孙女婆媳的赔偿银子。莫大拳占了我侄孙女便宜，坏了她名声的银子我还没算呢？”钱老太爷见莫小力松口，以为能乘胜追击。 “太爷爷你还想咋样？”莫小力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 钱老太爷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看向眼睫上依然挂着泪珠的莫小力，说：“你爹得赎罪，他今后必须扛起张家的重活累活。” 在场的老人们愕然，这不跟娶了钱氏一样嘛，还得贴上十两银子。他们紧张的看向莫小力父女，深怕莫小力会炸毛。 但这一回，莫小力没有发狂。她只是静静的看着莫大拳，想知道他会怎么做。 她心想，若是这个爹实在是太软弱拎不清，她就继续大闹，不依不饶。 “钱爷爷，十两银子，这件事了结。我是不会给张家扛长工的，我不会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担责。你要还坚持，我就把那钱氏扔下狮子山，带着小力进深山去。”莫大拳绷着全身的肌肉，控着火气道。 莫小力窝在莫大拳刚硬的胸前，觉得踏实无比。 这个老爹虽说憨实木讷了些，但还算看得清形式，也拎得清。 莫大拳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望着他微笑的莫小力，不觉散了力，放松了全身的肌肉。 钱老太爷见莫大拳态度强硬，深知十两银子已经是他们父女俩所能接受的极限了，遂闷着头不再打算。 但是，他看向莫小力父女俩的眼神尤其狠厉，有些让人通身森冷。莫小力从莫大拳胸前窥得一眼，便吓得差点没再哭出来。 最后，在村中老人的协调下，莫小力父女俩给张家婆子磕了头，认了错，也赔了银子，事情才算结束。 但是莫大拳欺辱寡妇，莫小力顶撞伤人长辈的事情，还是在村里被说了一阵。 那张家婆媳，和钱家的好几个女人，是逮谁就跟谁讲，还每天不重样。 莫小力曾在谷里的小河沟边遇见过钱氏，她看向莫小力的眼神，就跟躲在暗处吐信子的毒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