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着军营大旗的骡车共来了五辆，随车来的除了成川县的县丞，还有伍长跟云路等人。 云路在谷下就开始扬声喊莫小力，说是她的战利品来了。 当时，莫小力正蹲在灶口，跟老道解释蒸酒的各项注意事宜。 “老道，这蒸酒，除了火候，也得看那酒的浓度够不够咧。万一那酒不需要烧这许久的火，咱蒸过了，那酒的浓度就不行。” 老道新奇的看着从导管里滴落的酒滴，一边分心注意莫小力的火候，一边听着她的叨叨。 “小力，小力你快跟我走，快！”莫小明兴冲冲的跑了进来，不管不顾的拉着莫小力就走。 “小明哥哥，你干嘛？”莫小力被迫牵着走，有些不快的问道。 莫小明边跑边回：“小力，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叫你？我听说，那些军爷又来了，说是给你带东西来了呢。” 莫小力侧耳一听，果然听到了云路那清越明朗的声音响彻了山谷。 “他们怎么来得这样快？”莫小力一边嘟嚷，一边随着莫小明往谷下跑去。 当然，在到达大石磨边上的时候，刚刚好碰上潘村长带了县丞上来。 “小明，小力，你们跑什么？快回去喊上你奶奶跟老于他们来晒场，就说是朝廷的人来了，让他们尽快过来。”潘老爷子叫住急着往谷下赶的兄妹俩，吩咐道。 “嗳，知道了潘爷爷。”莫小力从善如流，点头应下，转身却对莫小明道，“小明哥哥，你快回家传个话，我先下去了。” 开玩笑，她盼了好久的东西，如今到货了，哪里还有心思去干别的事情呢。 莫小明看向攀着石阶往下溜去的莫小力，很是无奈的转头跑回了家。 “小力，你等着，我很快就来。”莫小明边跑边叫。 潘村长眼角微抽，看着两小娃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徐大人，请随小民来。这就是小民的家。山里条件粗陋，还请大人不要嫌弃。”潘老爷子将人往家里引。 二十出头的徐青看着眼前朴实的农家老者，想着这一路来的所见所闻，当真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一处地方，即便是有某些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也是不适合长居的。但这里的人，已然在这里生活了上百年了。 若不是因为前几天那件案子，徐青都不会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当然，衙门的卷宗上是记载了这个村子的。每五年衙门统计人口的时候，也会翻到那些卷宗。 但作为才上任不到半年的县丞，徐青当真对这个村子一无所知。 “老伯，你们这里的孩子，都是这么不怕生的么？”徐青想起刚刚莫小力兄妹俩见到他时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徐青去过底下不少的村落，那里的孩子，对于他这种官府的人，多有恐惧跟好奇。 他们只会远远的观察他，并且对他非常的戒备，不敢与他对视。 但刚刚，莫小力不仅跟他对了一眼，还颇为友善的朝他笑了。当然，莫小力眼中那一抹好奇也是很明显的。 至于莫小明，那个男娃子，除了最初看向他的眼神有些闪躲外，后来也如莫小力那般，只对他抱有善意跟亲切。 潘老爷子一时摸不准徐青这话中的含义，便有些含糊的回道：“山里的娃子皮实，捣蛋得很，见有生人许是觉得稀罕，便要多瞧上两眼。” 说话间，徐青便被请到了堂屋的上座。跟随徐青来的两个衙役，也被请到他的下首坐好。 等莫小明将莫婆子一干人叫到晒场的时候，徐青便已经从潘老爷子以及他儿孙的口中，大概了解了半峰村的情况了。 “是这样的，云千户向我们衙门申请了徭役，想让人来给你们修出一条下山之路来。我这一次来，除了嘉奖莫家那些人之外，便是跟你们商量修路的事情了。”徐青了解了山里的情况后，便思量着开了口。 “大人，我们这山里条件艰苦，若能有一条方便的下山之路，那可是最好不过的了。”潘老爷子 徐青对于潘老爷子爷孙几人，那感恩戴德的模样还挺满意的。虽说，征徭役为一个小村落修路，是一件非常耐人寻味的事情。 “潘爷爷，我把奶奶他们叫来了。你快出来吧，我得下去找小力了。”莫小明看了大开着的潘家院门，急着叫了一声，就往谷下跑去了。 莫婆子在身后叮嘱莫小明跑慢些，省得磕了刚刚长出来的门牙。 莫小明虽然觉得自己跑得把稳，不会摔，但也放慢了些速度。 谷下，莫小力正乐颠颠的在一辆大骡车上清点货物。她看着一车的锅碗瓢盆，锄子犁头什么的，觉得满意极了。 特别是那七口扣在一起的大小铁锅，和一溜儿大中小三套的勺子铲子，和大小不一的十把菜刀，那是莫小力当初指定必须得有的东西。 “啊呀，这回总算能炒菜了。就是要炼獾子油，也不用再借潘爷爷家的锅了。”莫小力眉眼弯弯，细米牙在阳光下散发着莹莹亮光。 “千户大人说了，若小力对这一批货不满意，他下次再送全铜的来。”云路看着已然忘了他们莫小力，揶揄道。 莫小力却没听出云路话中的笑意，很是配合道：“嗳，那成，除了锅依然得是铁的，其他的再送一套铜的上来呗。就是那些碗碟杯盏，若是能换成银的就更好了。” 云路被莫小力这话一噎，刚要出口的笑声梗在喉间，瞬间把他呛得一阵好咳。 伍长跟一同押车来的几个军汉抖动着双肩，低头闷笑不已。 莫小力不解的看向咳出了眼泪的云路，问：“云百户，你这是着凉了咧。我们家有个老道，对于这些小症很拿手。待会，我让他给你瞧一瞧？” 云百户窝望向站在骡车上，歪着小脑袋无辜的看着他的莫小力，有些无力的上前将她拎下来，命令伍长他们帮着将东西搬上莫家。 “我的小祖宗，千户大人所说的一套铜具，就只是碗盘杯盏。至于锅跟勺子铲子，锄子斧子镐头之类的，便只能是铁制的。就你所说的银具嘛，那可是贵人们才用得起的。”云路也动手拿了不少的东西，交代莫小力在这里等他，就带人往莫家去了。 一时间，谷下便只剩下莫小力一人站在骡车边，乐淘淘的守着她那几筐细瓷碗碟。 钱氏，便是在这时候，牵着二娃笑容款款的向莫小力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