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力醒来，也预示着案件的审理也就可以开始了。 这两日，钱氏像是已经认命了一般，不哭不吵不闹，任由张婆子折腾。 河滩上的那具尸体，在经过仵作尸检后，依然安放在河滩上。虽说秋日里天气凉爽了，但依然有些闷热。那具尸体，已经开始飘出味儿来了。 无奈案件还没审理，那人的亲人们也没办法将尸身领回去安葬。 许是因为有军营的人镇压，那人的家属也没敢闹事，都安安静静的守在尸身附近。 莫小力自落水之后，第一次下地走，出窝棚的时候，见到的便是为那尸体披麻戴孝的三个小孩跟一个妇人。 那三个孩子，大的有十二三岁左右，小的应该刚刚学会走路。中间的是个女娃，瘦弱得不行，就连脑袋上的稀疏毛发，都跟稻草似的。 那个妇人同样面有菜色，苦相的脸上一派的冷漠，倒显得那个小娃子唇红齿白，机灵可爱了。 莫小力下意识就去看那个大点的孩子，发现果然是个熟人。那男孩，正是当初聚众想要打劫她的少年之一。 莫小力看过去的时候，那少年正瞪着一双仇视的眼睛盯着她瞧，来不及收回目光。 看着那少年闪躲的脸，莫小力撇撇嘴，心想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典型。 “莫小力，你再不醒来，我们大家可都要打你屁屁了。”身后，云希舟尾随出来，嚷嚷着。 “所以，你就掐我脸么？”莫小力冷哼一声，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极为难受。 “他掐你哪里，你掐回去不就得咯。话说，你怎么出来了？”云希梵在身后问莫小力。 莫小力盯着张家的窝棚问：“张家的庄稼有人收么？” “收，怎么没收。你没瞧见，村里也就是张家的庄稼收得最快了，都是军营里的壮劳力收的呢。”古倾扬随后出来，洋洋自得道。 这是他们三小，第一次将一件案子安排得这么好，就连徐青都夸赞他们呢。 “小力，我娘做了软和易克化的小米粥，就热在炉子上，我端来给你吃？”程道闵一出来，就站在风口处，替莫小力挡去了不少的冷风。 莫小力看着程道闵微红的眼眶，想起醒来之时，听到云希舟奚落他的话，便感动道：“道闵哥哥，能再见到你真好。” 闻言，程道闵有些怔愣，微张的嘴巴动了几次，终是牵出一抹笑。他伸手揉了揉莫小力因为高烧出汗而粘结在一起的发，道：“说什么傻话呢，快进来喝粥。” 转身之际，莫小力看见了程道闵那微微泛红的耳尖。她不禁想起了梦中，那个总是挣扎在生死边缘的自己。 “哥哥，此生，我可能相信你？”莫小力有片刻的失神，喃喃自语。 “莫小力，你在说什么？”云希梵那张欠揍的脸突然在莫小力面前放大。 “我在想着，该怎么区分你们兄弟俩。”莫小力伸手将云希梵一拨，就朝窝棚里面走去。 “其实你只需要听我们讲话就知道谁是谁了。”云希梵尾随进去。 “对，他俩是一个赛一个的傻。”古倾扬紧随其后。 “胡说，我分明就是耿直，我爹说的。”云希舟抗议。 “我觉得你们俩是一样的蠢，分不清哪。”莫小力回到。 一时间，莫小力家的那个窝棚热闹无比。闻讯赶来的徐青，站在外边看着那具尸体，无奈的摇了摇头。 “爹，我要吃肉肉。”徐青正待转身之际，莫小力软绵绵的撒娇声便从窝棚里面传了出来。 “小力，你现在不能吃肉，过两天再吃。”莫大拳略微暗哑的翁翁声紧接着也响了起来。 听着莫大拳极负耐心的哄着莫小力，不仅徐青心生歆羡，就是跪在河滩上的孩子，也都露出了渴求的目光来。 那个还不知事的小娃娃，扭着小身子闹那个妇女：“娘，肉，吃肉肉。” 小女娃咬着小手指，双眼放光的盯着莫小力的窝棚瞧。 那个少年先也是狠狠的咽了几口唾沫，在听到莫大拳的话后，便红着眼眶看向了那具被白布覆盖着，放在竹排上的尸体。 妇人许是被小娃子闹得不耐烦了，没有表情的苦相脸上难得的闪过一丝不耐。 “想吃肉，找你爹去。”妇人的声音没有起伏。毫无温度的话语，让小娃子瑟缩了一下，便投入小女娃的怀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莫小力醒得也算是时候，刚刚好是大中午。莫婆子送饭来给河滩上的四母子时，看到又开始活蹦乱跳的莫小力，便狠狠的戳了她一脑门。 “你怎么总是有让人操不完的心呀。下次再这样，我就让你爹娶个厉害的媳妇管你。”莫婆子教训完莫小力，便提着篮子进了窝棚。 窝棚里，莫大拳被莫小力逼着吃完莫婆子早上送来的鸡汤，跟一大碗的米饭，现在正躺在稻草堆里面睡得香。 看着空了的碗盘，莫婆子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些。 外边，莫小力走进了张家的窝棚。金氏同样提了个篮子进了张家窝棚，那是给他们准备的午饭。 这几日，张家、以及那四母子的吃食，都是由莫家供应的。 原因是，事情是因莫小力而起。在事实没有弄清楚前，都先由莫家负责这一切。 张家的窝棚里，饭菜跟莫大拳的是一样的。二娃安安静静的坐在表情有些呆滞的钱氏身边，慢吞吞的吃着饭。 张婆子则是端坐在棚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同样端着碗吃饭。 看到莫小力，张婆子先是冷哼一声，随后便当看不见她一般，继续吃饭。 二娃似是被吓到了，抱着碗含着一口饭不知所措。 “快吃，别怕，小力不会害人。”本来呆呆的吃着饭的钱氏突然清醒过来，拍了拍二娃的背脊道。 二娃被钱氏一安抚，便不再看莫小力，听话的吃起了饭来。 莫小力撇撇嘴，看向一副施舍模样的金氏，问：“大伯娘，我家的鸡鹅喂了么？还有，我家的牛跟羊，有没有人去放呀？” “啊？什么鸡鹅牛羊？”金氏正端着架子，高高在上的看着张婆子三人，被莫小力一问，就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伯娘，我听说镇上那些员外家的夫人小姐们吃饭的时候，就喜欢让丫鬟婆子们在一边伺候着。”莫小力说完，就转身出去。 金氏在莫小力走后，才品出她话中的意思来，恨恨的冲她背影唾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