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色大暗之时，程道闵父子就没法再将碧青在留在院中，直接将他再次带进了屋里。 此时，屋中的两姐妹也算是续完了旧，正在整理容颜。 见到程道闵三人进来，赵氏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全黑，便张罗着给做晚饭。 “你们竟然都没请婆子媳妇什么的么？”自她们母子进来这么久，就没见过有人给上茶点或是前来伺候的。 赵氏就笑道：“山里山间的，弄那许多事何用。更何况，这一家子大小的，我也招呼得来。” 梨姨听了，也觉得自己太过于想当然，便道：“那我去帮帮你吧。” 在怎么是个娇小姐，自打出了那事之后，她便也学会了凡事靠自己，并未将自己养成废人。 在外祖家的这些年，出于愧疚，也有寄人篱下的心思，她便也担起了外祖一家的起居事宜。 外祖一家子过得节俭，用度上跟她还是娇小姐时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着实令她适应了很久的一段时间。 见梨姨就要起身，程道闵赶忙道：“梨姨，你跟碧青哥是客人，哪能让你们动手呢。我去帮我娘便是，你跟碧青哥哥在这里好好歇歇，我爹还得去大拳叔家接小二呢。” 提到小二，梨姨这才记起程家还有个二小子，是赵氏用命挣来的，便让程冲赶紧去接人。 “哪能总是麻烦人家呢。我这一次可得叨扰几天，顺便帮着你们看看那小二子。这都多久没见过小儿了，当年碧青太懂事，我都忘了小儿该是什么模样了。”梨姨就笑道。 于是乎，有些拘束的程冲便赶紧出门上莫家去了。程道闵则是跟赵氏到厨房做晚饭。 碧青母子坐在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娘，我喜欢这里。程叔还有道闵，真是高才，我觉得我们或许可以考虑找个合适的落脚地了。”碧青笑得一派诚恳道。 梨姨歉意的看向碧青，问：“你不怪娘？这么些年来，一直阻着你去见你爹，你可曾恨过娘？” 她害怕，怕这个儿子见到亲爹之后，便再也不是她的儿。 那个人，跟神话一般，令人只可远观，却不敢亵渎。她自认没有什么大才，能够成为那个人的人，便也私心的不愿让自己的儿子走向那个人。 碧青现下再是理解自己母亲不过了。梦先生那样的人，其实真跟传说中一般有担当。 却也因为过于担当，有责任心，怕也是会干脆的将自己认下了，却不会给他娘什么期望。 与其让她娘成为那人的心中的一根刺，他还不如就这样守在梨姨身边来的好。 那人可不缺儿子，但是她娘此生也就他这么个儿子，也只守着他这么熬过来的，他哪里忍心往梨姨心中扎刀。 “娘，说实在话，小时候我真怨过你，也非常想去找那个人，想要听他喊我一声儿子。只是随着我慢慢长大，知道的事情也多了，那心思便也淡了。”碧青苦笑道。 他其实真心疼爱他娘，愿意为她娘做任何的事情。若不是她娘，这世间也不会有他这么个人。 “娘知道，你其实还是很想见他一面的吧。大前年你瞒着娘来着四怀县，不就是为了见他么。”她并非不知晓碧青的心思，只不过是害怕自此失去他罢了。 只是人家父子关系就在那里，她又有什么权利阻止人家父子相认呢。 错，都不在这对父子身上，也不是她的错。但是他们三人却都承担了所有的后果。 每每想到这，她便对那嫡母嫡妹恨之入骨。 但她许多时候，倒也很愿意感谢她们。要不是她们，她不会有碧青，更不会为那个神话般的男子孕育子嗣。 碧青却避开那话不谈，直接道：“娘，咱们在这里落脚吧。正好这里两个村都没有教书匠。我就在这里半个小学堂，专给那些小儿启蒙，倒也算是个营生。” 梨姨哪里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小心思，便也不去揭穿，道：“你若真心喜欢，那便这样吧。我瞧着你赵姨一家子都是好人家，不若就请他们帮着张罗呗。” 碧青就笑了，很是兴奋的回道：“嗳，我早想这么说了。我听说这里修通了下去重山镇的路，届时咱们回外祖家也就快了。” 他们从庆都府东面的一个州府兰福州而来，赶车马来回重山镇得要个一个半月左右。 梨姨一想这样也好。住在这里，终有一天他们父子也能想见，倒也省了这个儿子四处游走的心思。 事实上，她也喜欢这里。适才从赵氏口中听得这村里的种种，她就很想要留下来的。 幸而碧青也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 “等咱们安定下来，就回去将你外祖父外祖母接来吧。这里真是个养人的地方，瞧你赵姨的模样就知道了。”才做好落脚的决定，梨姨就忍不住计划起未来的日子来。 碧青看着自家娘亲好像找到了依靠一般的踏实模样，心下也有了些安慰。 他知道，自家心中想的什么，每次出门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她娘无一不晓。 只不过她装糊涂，听之任之。任由他找各种借口糊弄她罢了。 “娘，这都找到落脚点了，你也将我的婚事给张罗起来吧。”碧青就道。 他都快二十二了，在不成亲就真成老人家了。他娘为了这件事，不知操碎了多少的心。 听自己儿子居然主动跟她提起亲事，梨姨当真是既惊喜又怀疑。 “青儿，你说的话可能当真？”梨姨认下心间的激动，还是问了一声。 碧青笑着起身，去到他娘伸手替她捏了捏肩膀，道：“儿子答应过的事情，可曾有变？” 直到这时，梨姨才真喜悦起来，叨叨着要让赵氏帮忙找媒人。 “娘，我跟肖琦哥哥打听过，这村里的女娃子都是很好的，你只管自己去瞧，瞧上那个说给我就是了。”碧青便也笑得很是喜悦。 在他看来，只要是他娘喜欢的女子，便是最适合他的人。 堂屋里，梨姨母子在为未来的事打算。厨房里边，赵氏母子也在说起程道闵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