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程道闵不快的原因，莫小力便想着去跟他解释个一二。 怎么说他们回来之后，就遇到了各种好事。她忙得很，真没多余的心思去考虑自己的事情。 这不，莫小明成亲第二日，莫小力就亲自找到了程家，好哄一哄他。 他们两人虽说没经历过多少事，也没有传说中的轰轰烈烈，但他们是累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酿就了这浓于血脉的情感之酒。 这种越酿越纯的酒，口感绵软细腻，不容易上头，但后劲却不比别的酒差，甚至比那些酒还要醉人。 程家的院中，程道闵正百无聊赖的帮程小二推着秋千。他实在不明白，为啥程小二会喜欢这种娘儿们兮兮的玩意。 当初架设这个秋千，是为了莫小力。现在坐在这架秋千上的，居然是这个烦人的小家伙。 “哥，你没吃饭呀，我都没看到院外。”程小二不满程道闵这种挠痒痒式的推法，气得大叫。 程道闵捏捏拳头，咬了咬牙，忍住想要一脚将程小二踹飞的冲动，稍稍加了一点儿力道，让秋千荡得再高一些。 然就是这样，那秋千的摆度也没多大，程小二仍旧不满。 “够了程小二，你要是再闹腾，我就让爹带你去锯木头。”程道闵实在受不了，便威胁他。 一个才三岁的孩子，就是能牢牢抓着秋千的绳索，但也不适宜荡得太高。 程小二显然是吃这一套的，立即乖乖的闭了嘴，但却不再荡秋千，反而自己走去沙池那边自己玩儿去。 莫小力就是在这时候走进的程家院子。见到的是各据一方的兄弟俩，一个正津津有味的堆着沙子，一个证坐在秋千上发呆。 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初夏上午，明艳的阳光刚刚好将程家的院子洒满。 程道闵就坐在紫藤架下的秋千上，双脚无意识的晃动着。从紫藤间隙洒落下来的光点，在程道闵的身上调皮的跳动着。 莫小力先是走到玩得不亦乐乎的程小二跟前，蹲下来悄无声息的陪他玩了一阵，见他额上出了汗，就劝他进屋去，免得晒出毛病来。 虽说初夏的太阳还不算得毒，却也不适合这么长久的曝晒。 程小二这个人就是这样，半点不怕自家的人，但却很听莫小力的话。 这不，莫小力才劝了两句，他就抱着自己的那套挖沙工具，乖乖的进屋去了。 程小二走后，莫小力这才走到了程道闵的身边。程道闵依然双目无神的坐着，显然没察觉到莫小力的到来。 莫小力伸出手，牢牢抓住秋千的绳索，轻声喊道：“道闵哥哥。” 程道闵被惊醒，错愕的看着不知何时站到自己身前的莫小力，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莫小力笑笑，示意程道闵往一边挪挪，她便跟着坐到了秋千之上。 “我来了有一阵了，见道闵哥哥好像在想事情，就没过来打扰。道闵哥哥想什么呢，竟然入迷得连我来了都不知晓。” 程道闵不自在的呵呵两声，竟不知该从何说起。说他在想自己跟莫小力的事情，在考虑他们的未来，说他好像有些患得患失么？ “没啥，就想知道你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事情。” 莫小力笑眯眯的看着程道闵，发觉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好像脸微红，双目也闪躲着她的注视。 想来是害羞了。 到现在才知道害羞，这人真的是喜欢他的么？否则以前对她的种种好，怎么不见他有一丝腼腆。 像是看出莫小力的疑问般，程道闵竟有些招架不住的低下了脑袋，垂着眼睑道：“那时候就是觉得该对你好，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对。直到后来，我发觉自己想要那样照顾你一生，渐渐的就成这样了。特别是越长大，知道的事情越多，我就越……” 越是不好意思。因为每次相处，总能让他不自觉憧憬今后一起生活的点滴。 那种想法，对于一个才刚刚步入少年时期的男孩来说，是羞耻的，是难以启齿的。 更何况再长大一些，他竟然对莫小力产生了某些不可描述的想法。 那种想法甚至会在梦中得以施行，然后令人更为羞耻的事情就发生了。 要不是邱老道说那些都是正常现象，他都觉得自己就是个变态。后来他为了让自己能够自制一些，就强迫自己将那些不可言喻的心思都藏起来，免得给莫小力带来麻烦。 但自从得知他们即将定亲，今后真要一起过一辈子之后，他就再也忍不住那种羞于启齿的想法。 就比如现在，他总是忍不住想抱一抱莫小力，想要抚摸她的脸颊，亲吻她，告诉她自己多么的荣幸，多么的欢喜。 “道闵哥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保证，我不会再跟你闹。咱们的事情，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我顺应自己的心意，愿意跟你定亲。”莫小力感受到程道闵目光的变化，便正色道。 这样的话，说出口有些难为情，却也是一种甜蜜。 程道闵听了莫小力这样郑重的保证，不知为何心间有如万花齐放，美滋滋的令人如踩云端。 “小力，我只是…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罢了。放心，我没闹情绪，只是在想今后该怎么跟你相处才好。我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会做出伤你的事情来。”程道闵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双手是死死的攥在一起的。 莫小力也不是个傻子，知道他们这种心生爱慕之人，都会想着多亲近对方一些，特别是肢体上的接触。 这个年代，成亲的对象大多都是在定亲时见过一面，亦或是直接到了成亲当夜才会相见，那种出格的事情，怕是没机会做的。 但她跟程道闵不一样，他们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就跟亲兄妹一般，别说是牵手拥抱啦，就是一个盆子洗澡，一张床上睡的事情都有过。 程道闵甚至还亲手喂过莫小力。是那种莫小力咬不动又很想吃，程道闵就咬碎了喂她的那种。 现在想想，她们两人都觉得羞意满满。当时他们怎么就能做得那样自然呢。 “道闵哥哥，你别担心，我今后少出现在你跟前就是了。就是跟你见面，我也离你远一些。我们…我们…”莫小力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的双手已经到了程道闵手中。 半月之后，程家向莫家提了亲，紧接着的两家人就按照形式订了亲。 定亲次日，莫小明就带着李宝儿前往任上，开启了他的仕途生涯。 作为没能参加莫小聪婚礼的赔礼，莫小力将当初投资到马场的资金，当作了新婚之礼。 那马场，今后便只是莫小聪跟云家兄弟的产业。 莫大福夫妇还年轻，也还有莫二丫要照顾，便哪个儿子也不去依靠，就住在半峰村，过着乡里人家的官家老爷夫人的生活。 莫小明给他们夫妻买了两家人。一家人负责种地放牧，一家人负责院子里的一应事宜，将莫大福夫妇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莫小聪每月也往家里交不少的银子。他们两夫妻真就成了最闲的人，每日走在乡间，步履生风，好不洒脱。 金氏虽然说改变了不少，但那不能改变她身为金家人的事实。她还是会偷偷往落魄的娘家送钱送物，让那些个吃尽了苦头的侄儿侄女们得以见到阳光。 由于她做得在情在理，也不是助纣为虐，金家的那些人也真是受到了教训，莫家的人也就对金氏做的那些事睁只眼闭只眼的。 赵闲云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撞了邪，从此之后疯疯癫癫的，几乎是碰上风吹草动就会发狂。 于家的两老，在赵闲云中邪之后，一个中了风，行动不便，话也说不清楚，一个变得沉默了许多，开始每日礼佛，没再找事。 于敏在没有了赵闲云跟于家两老的挑唆之后，就真变得懂事听话了许多。 老于找来两个嬷嬷，从头教她规矩个人做人的道理，没成想两年之后真就将她的性子给扭了回来。 唯一不幸的是，赵敏已经二十有一，竟然无人问津。 直到有一天，梨姨请了潘家的两老跟闫家的两老上于家提亲，心中的人才知道，碧青早在一年多前，就跟于敏看对了眼。 怎么说呢，改变之后的于敏，就是性子有些火爆，却可爱多了。 莫小力很高兴这两人的结合。怎么说，于敏只是被那赵闲云给耽误的，也是于家的两老害人不浅。 其实于敏的本性很好，也很可爱，率性而单纯。 至于碧青，他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就是有些过于博爱。就该找于敏这样单纯却火爆的人管着些，才好约制他过于会替他人着想。 再怎么博爱，也得先保证能养活自己的家人不是么。 至于老于跟苏秋娘母子的事情，倒也如莫小力期望的。苏秋娘就算是不能原谅老于，但却不能阻止人家父子相认。 好在于子现在的心智长进了不少，就算是憨厚了一些，也有十六七岁少年的正常智商。 可是于子已经二十有六了，婚事就成了老于跟苏秋娘的一块心病。 这边两人还没想到法子呢，那边苏伟安就求着家里人去潘家提亲。他从关外回来之后，碰巧在河滩小市集见过潘微凉两次。 两次，都让他印象深刻。他从不知道这世上竟然有潘微凉这样善良而可爱的女子。 最让他高兴的是，原本跟潘家定亲的那个人家，却因为自己家中孩子的不知自重，不得不用了某些手段，跟潘家退了亲。 退亲之后的潘微凉开始还真就伤心不已，觉得自己今后的人生走进了死胡同。 是莫小力这些小伙伴们鼓励她，开解她，并且将退亲的那家子人的劣迹公之于众，这才让潘微凉重新找回了生活的目标。 刚好那时候苏伟安回来。于是两人的因缘就这么展开，最后顺理成章的，就发展成了这样。 连苏伟安都订了亲，苏秋娘就更是为于子担忧啦。这样的孩子，能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才好呢。 就在莫小力也为这事头疼的时候，于子自己就领回来一个小媳妇。 不，应该是一个小姑娘，一个大大咧咧，对什么都不在乎，唯独不能让人欺负于子的小姑娘。 据说那个姑娘，是某个逃家的大户千金。 后来莫小力他们才知道，那姑娘哪是什么逃家，那是逃婚呢。 人家亲兄嫂打算将她给卖给个傻子当媳妇，好借此吞了她亲娘留下来的大笔嫁妆。 后来的后来，那姑娘自然是选择留在半峰村，当了于子的新娘。 于家跟苏家还有莫家给那姑娘家下的聘礼，比那份嫁妆还要丰厚几分，直把那姑娘的兄嫂乐得找不着北。 往往缘分就是冥冥之中就安排好了的，缘分没到，就是再着急也没用。 莫小力看着铺了满满一床的嫁衣，不知怎么的就笑了。明日，她就要嫁到程家，成为程道闵的妻子。 真不敢相信，她竟然也能嫁人了，嫁给了自己也喜欢的人，这是上辈子做梦都想得到的生活呀。 这一刻她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否都是一场梦。 “如若这是梦境，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来。”莫小力伸手抚摸丝质的嫁衣，喃喃自语。 刚刚走进来的潘微凉恰好听到了这话，就笑着伸手狠狠的掐了莫小力的脸蛋，问：“可疼？” 莫小力惊呼出声，揉着被捏痛的脸道：“自然是疼的。明知会疼，你也舍得下这样的狠手。小心以后我不叫你表嫂，哼！” 潘微凉坐到莫小力身边，笑着看她，道：“你就算一辈子不喊我表嫂，我也是你表嫂。” 这话将莫小力堵到了死胡同，竟找不到反驳的语言来。 次日，莫小力穿着嫁衣，上了程道闵的轿子，被接进了程家的院子。 自此，她便被冠上了程姓，成了程家的一员。 也是在这一年，皇帝以身体不堪重负为由，传位给二皇子之后，竟不知所踪。 民间都传皇帝是出家去了。也只有莫小力知道，皇帝怕是就在渭海湖附近晃悠着的吧。 有些感情，哪怕经历了风风雨雨，甚至变质，也没法将它从脊髓之中抽离。 在皇帝心中，哪怕皇后做得再错，那也没法改变他对她的爱。 这也是所有深爱过的人的才能体会的心情。爱过，深深的爱过，那是没法忘却的。 皇帝正以自己的方式，去释放积压在内心对皇后的爱，对她的愧疚，跟对她的想念。 “怎么啦？”程道闵一身清爽的走进来，问站在窗边叹气的小妻子。 莫小力转过身，将自己的想法简单的说了一遍，问：“要是以后我也变得不像我，你还会像现在这般喜欢我么？” 程道闵失笑，上前一把抱住莫小力，道：“小傻瓜，你这话不是白问了嘛。你绝不会变坏，而我，也不会放纵你变成那样。我们，是要相爱相守一辈子的。成亲那天我们说过的话，难道你忘啦？” 提到成亲当天的事情，莫小力不知怎的就有些面红耳赤。 她伸手推了推程道闵，嗔道：“好了，知道啦。我不过是见月色不错，感慨一下罢了。放开我，咱们该休息了。” 成亲大半年，她还是不能习惯这样的程道闵。 原来男人在成亲之后，就会变成另外一种样子。那种没脸没皮，比痞子还要可恨的人。 程道闵死死抱着莫小力不放，故意贴近莫小力耳边问道：“你确定咱这是去休息？或许咱们还有些事能再深入探讨一下呢。” 又是这样的话，莫小力羞得加大了力道，想要挣脱程道闵的钳制。 程道闵知道自己敌不过莫小力，便在她耳边哀求诉苦，总之是将撒娇耍赖等招式全都用上。 到了最后，莫小力也实在受不了程道闵的厚脸皮，只想着还不如随了他，好早些睡下呢。 谁知…… 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的莫小力心想，下次定不能再让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