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辞不明白世子怎么突然问起三姑娘的婚事,答道:“回世子,还未。”
沈听竹目视前方,不再言语。
*
林轻染只要睁眼就去林氏那里,一直到入夜才回青玉阁,还特意向林氏讨了个婢女在青玉阁服侍,就这样避了沈听竹两日。
第三天的时候,还是沈曦和沈纾拖着,林轻染才去花园的水榭与两人下棋。
沈纾面颊微红,“叫你出来,是有事与你说。”
林轻染心不在焉的落子,听她这么说,抬眸问:“是何事?”
沈纾低垂下眼帘,两腮愈红,林轻染心里浮起了猜测,催促道:“快说呀。”
沈纾抿了抿唇,浅声道:“母亲方才与我说,亲事已经定下了。”
林轻染眼里浮起两团浓浓的笑:“还真让我猜准了。”
沈曦是最欢喜的,嘴角翘的老高,随即又垮下来,“三姐嫁人,就更没人与我做伴了。”
她撅着嘴道:“干脆我也嫁了。”
林轻染笑她不知羞,“你都还未及笄,胡想什么。”
沈曦羞赧的用手贴了贴脸,“你只当没听见,我无言乱语的!”
沈纾也被逗趣的直笑:“婚仪就订在二月初八,正是开春的时候。”
林轻染算了一下,只剩不到两个月了。
沈纾道:“我想让你喝过我的喜酒再走。”
沈曦连忙点头,“对呀,表姐可不能走了。”
林轻染自然也想参加沈纾的喜宴,毕竟下一次再见……或许都不会有下一次,可想到沈听竹,她就又犹豫了。
见她迟疑着不答应,沈曦第一个不乐意了,“表姐还在犹豫什么呢。”
林轻染抿着唇,“让我再想想。”
沈曦扭过身,嘴撅的老高,沈纾拉了拉她,正要说话,就看见了沿着河面上曲折长廊走来的沈祁和沈听竹。
“大哥,二哥。”
林轻染蓦然一僵,顿顿转过身,怎么她才出来就好巧不巧的碰见沈听竹。
沈祁率先道:“三妹,五妹,林表妹都在。”
“大表哥,二表哥。”林轻染说完就不再开口,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可不知为何,沈听竹明明没在看她,可她总觉得自己被他笼罩在视线里。
沈听竹柔声对沈纾道:“还未恭喜三妹。”
沈纾唇边抿了个恬静带羞的笑:“二哥知道了。”
沈听竹道:“也是刚知道。”
林轻染坐立难安,没一会儿就道:“我还要去姑母那里,就不陪你们了。”
沈听竹看着又要逃走的小姑娘,忍不住轻笑出声,每回都是这个借口,也不想些新鲜的。
背后传来短促的笑声,紧接着是沈听竹与几人话别的声音——
“父亲在等我过去,你们慢坐。”
怎么她一走,他也要走,一定又是要来找她的,林轻染焦急之下,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站在原地等着沈听竹过来。
这回轮到沈听竹诧异了,他慢慢走过去,林轻染朝他挽唇一笑,“表哥请先行,我想起姑母那里也不急,就先不顾去了。”
沈听竹挑眉,用压低道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当真还要躲?”
他是真不想吓唬她,可小姑娘躲他躲的都快没影了。
隐含着危险的话,林轻染自然是怕的,唇瓣反复的怯怯抿紧,余光撇见朝他们走来的沈祁,她灵机一动,道:“大表哥,你上回说有什么要给我的,我现在空,随你去拿吧。”
沈祁对上她求救般的目光,于心不忍的点头:“表妹跟我来。”
林轻染挺直着背脊跟着沈祁一道离开。
沈听竹在她身后看了许久,谢淮对她什么心思他很清楚,大哥也偏爱她,小姑娘那么能招人眼,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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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沈听竹没有追上来,林轻染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沈祁注意到她不时向身后看,“表妹怎么好想很害怕二弟?”
突如其来的一句,吓得林轻染以为沈祁是看出了什么,转过头的同时,沈祁也看向他,眸中带着善意的笑。
林轻染掩饰的笑笑:“怎么会,我只是与二表哥不太熟络,所以有些拘束。”
沈祁见她不愿说,也不勉强,“表妹大可放心,你若了解了他,会发现二弟其实很好相处。”
林轻染不予置评,只点头笑笑,她觉得自己对他已经足够了解了。
*
从沈祁的书阁离开,林轻染就回了青玉阁。
夜里,沐浴过后,林轻染屏退了下人,烦愁的拿着巾帕,坐在床边的软榻上擦拭长发。
她实在难以决定,要不要留下来吃沈纾的喜酒,两个月说长不出长,说短不短。
烦闷之下,擦发的动作也重了起来,“嘶——”林轻染吃痛抽气,看着巾帕上被拽落的几根发丝,更加恼了。
正想唤人进来伺候,就听见“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
林轻染只当丫鬟,“过来帮我绞发。”
她侧过身坐,将后背对着打帘处。
布帘被挑起,来人似在帘下停顿了一瞬,才继续迈步走近,轻缓的步履停在林轻染身后。
林轻染将手里的巾帕往后一递,纤手拨了拨发丝,不时有水珠滴落在单薄的寢衣上,透出一圈圈水晕。
瘦削白皙的手接过巾帕,慢慢替她擦拭,每一下都极尽温柔。
发丝被一缕一缕的勾着,发根酥酥麻麻,林轻染不由的昏昏欲睡,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太安静了,丫鬟怎么自进来就不曾说过话,林轻染撑起朦胧的睡眼,正要开口,她嗅到自身后,慢慢绕至她鼻端的药材清苦味道。
眼里的倦意褪去,除了药味还有茶香,林轻染惊的要转身,头顶适时的传来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
“别动,小心扯着头发。”
是沈听竹,他怎么进来的!
明明不冷,林轻染却仍是瑟缩了一下,“二表哥……你怎么来了。”
柔若无骨的绵软身子瞬间崩紧,沈听竹慢慢理着她的发,有一缕发贴在林轻染细腻皎白的脖颈上,沈听竹居高临下,恰好能看见发丝蜿蜒落在了哪里,他喉肩微哽,别开眼道:“表妹总是喜欢躲着我,我只有来找你了。”
冰凉的指节贴着她的脖子,勾起一缕发丝,林轻染垂着眼帘,看到潮湿的发丝从松垮垮的寢衣内被勾出。
她忍不住又是一阵颤,无所适从道:“……我没有躲。”
沈听竹凝着她逐渐泛红的耳廓,在雪白的肌肤上红的尤为娇怜勾人。
勾的沈听竹如同魔怔般俯身靠近,看到她极细腻的肌肤颤颤出一层小疙瘩,漆黑的瞳眸中才恢复几分清明,却仍贴的极近,如耳语般低言。
“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