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兀自步向徐遥礼的厢房,想着同徐遥礼告个别,她再一次的决定离开,既然是不想沾染上从前的人和事,那么徐遥礼自然也是不会带上的。
徐遥礼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印象里淡却的父亲的容颜,在徐遥礼的眸子和脸庞上愈加的明显。
姜卿言很难不勾起往日的事情。
推门而入。
姜卿言看着徐遥礼虚弱的躺在床上,她面色安静的步入,想着道一些平常的话语,此时却看着徐遥礼忽而直其身体,“阿姐……你怎么来了?”
“你坐着吧!”
“我就是想来和你叙叙话。”
姜卿言正准备坐在桌旁,眸子看向床边,徐遥礼那双清纯无辜的眸子向自己展开欢喜和紧张。
此时耳畔是他有些为难的话语。
“阿姐……你先在这里坐着歇息会儿!我去给皇上送些药。”
姜卿言看着徐遥礼缓缓直起身体,他的唇色近乎干涸的发白,眸光也缓缓的耷拉下来,她上前接过徐遥礼已经捧在手中的木盘。
“你且先歇息!我去吧。”
姜卿言关切至极的道。
徐遥礼忍不住的在她身旁轻咳了两声,余光探过来,还带着许多的为难,“怎么好劳烦阿姐?阿姐的身子也没有好利索啊!”
姜卿言看向他,微微一笑,“这有什么的?”
徐遥礼弓着腰身,眸光一直担心的看向姜卿言,此时已经步至门外的女人忽而转过脸庞,那清丽淡雅的脸庞,在微风摇曳里简直是让人沉醉。
她温婉一笑,平平静静的简直是从画里走出一般。
姜卿言还冲着他看,唇角绽开,眉眼弯弯,“你且去歇息吧!这药我去帮你送……等下就回来看你。”
“嗯。”
徐遥礼看着姜卿言的身影渐渐行远,他弓着的腰身忽而直起来,眸子里藏着阴毒愈加的明显,“阿姐……你别怪我!我只是想要你别再糊涂了。”
昔日的孽债,就此了结吧!
徐遥礼的眸子写满复杂,他生怕姜卿言受伤,可是又害怕姜卿言执迷不悟。
***
“你将衣裳脱下来……我帮你将箭给拔了!”
谢珩看着面前苍白了脸色的萧鹤堂,满脸的担心,方才萧鹤堂察觉到院子里有一穿着夜行衣的人行踪鬼祟。
没成想追出去,便中了人一支箭。
萧鹤堂肩上的箭,扎的很深,让他此刻的面色忍耐的很是痛苦,那黑衣人的功夫分明在他之下,他也是恨自己轻敌了,竟遭了那人的暗算。
“不了吧!微臣怎好让陛下动手?”
话音刚落,萧鹤堂忽而在谢珩面前退了半步。
但是谢珩的手已然贴上他的肩膀,只是他再次低头躲开时,谢珩的手肘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发冠,插在发带上的木簪掉在地上。
泼墨的青丝忽而散落,直至腰际。
谢珩的眸光瞬间凝住。
“你是——”
昔日出生入死,共睡床榻的好兄弟,居然是女儿身?
谢珩整个人呆住了,往日里他觉得萧家的十三郎生得白净,比姑娘家还要貌美,营中的弟兄们都打趣,若是萧十三是姑娘家,他们一定争着提亲。
萧十三站在人群中,唇角不动声色的扯扯,迎合的笑笑。
谢珩误以为萧十三觉得尴尬,便抬手勾住他的肩膀,严肃道:“你们一个个的……整天都不干正事?还没有打胜仗,就想着娶媳妇?如今……连男人都惦记起来了?”
众人尴尬的低下了头。
谢珩将萧十三搂得更加近,忽而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不过……十三少确实俊俏,若贤弟是姑娘家,往后那送上府中的聘礼,可只能收我一人的。”
只是没想到,萧十三真的是女儿身。
现如今再看萧十三,这人的五官确实生得精致,除了肤色经塞外晒得有些黝黑,但是那细眉如柳叶,薄唇染朱颜,也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脸庞。
萧鹤堂此时压低了脑袋,不敢与谢珩对视,谢珩也满是错落。
“你怎么会是女儿身?”
谢珩蹙着眉头,压低了嗓音问,简直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见的,萧鹤堂直接跪在地上,脸上半丝血色都没有了,只是沉默着不敢言语。
“你可知晓……若是你有朝一日败露了?”
“你会是何下场?”
谢珩与眼前的人出生入死多年,太知晓眼前人的性子,若不是有不得为的苦衷,断然不会冒着“欺君之罪”,独撑帅旗。
这些年来,他的功绩让人叹服。
谢珩甚是惜才,也害怕萧十三败露身份。
“十三……你可有想过?你这一生都要顶着男儿身了,可怎么穿回罗裳裙?”
鼎鼎大名的镇国大将军。
居然是女儿身?
谢珩很难想象……国中的臣民会怎么想?
那么多忌惮萧家的人,断然是会借此事参奏一本,萧十三就算是有功绩,那些人也不会松口的。
谢珩明白萧十三做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羞耻的,只是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届时加上鼓动百姓,萧十三的性命便堪忧了。
“在我决定从军的那日起,萧家便没有十三女,只有十三郎了!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做回女儿家……不会让萧家、皇上扯上麻烦的!”
萧鹤堂抬起脸庞,声音近乎娇柔,眸中哀伤婉转,其实这些年来她过得并不开心,没有姑娘是真的想要上战场沾染鲜血的。
她也羡慕过京城的姑娘们可以穿罗裙,涂胭脂。
偶尔上长安街逛逛,去有名的茶楼里听戏。
许是有不错的人家上门提亲。
她这一生就可以平平静静,相夫教子,与旁人没有什么两样。
萧鹤堂没有要那与众不同的人生,可是她没有办法,当年从“临潼关”抬回来十三具棺椁,萧家满门的男儿都入了宗祠。
彼时门外跪着京城的百姓。
他们垂着脑袋,为萧家哀恸不已,可是落在她耳旁的话语,便是那些人在说往日无萧家男儿上战场杀敌,北魏岌岌可危啊!
那时的她并不叫萧鹤堂,而是叫萧棠儿。
萧棠儿听着那些话语,只恨那些人眼里的虚伪,萧家十三口男儿的性命,最终却只是落得那些人自私的叹息。
而她于夜里跪在宗祠时,想着父亲出征前握着她手,笑着承诺的话语,明明说好会回来看她成亲的。
她那时便感到了一阵不安,因为父亲从前没有那么多话。